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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不下心啊!
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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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塔頂的最高處,由上向下俯瞰,人類是多麼渺小的生物。小到只要他一隻手指……就可以輕易地捏死。

脆弱、生命又短暫,過了沒多久就消失在這個空間,沒有一個人例外。

殘酷的生物,既自私又無能。

他曾經有問過黑暗之王,明知人類的生命短暫又脆弱,為什麼還是這樣不顧其他反對的聲浪,堅持和對方在一起。

尤其又是自己的身分是如此的崇高。

但他卻笑著回答他:就算只有一瞬間,他也願意。至於理由,就留著後面讓他自己想想。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他也不是沒有嚐試過接受人類。但是他們的短暫生命、無止盡的貪婪卻讓他感到厭惡。

對方的冰冷的身軀倒在自己的腳旁,臉上那副惶恐的神情,卻和他身下那灘血泊相比……真是淒涼。

『……後悔遇見我嗎?』

當時他低頭看著對方,血色眼眸激盪不出一絲情感漣漪。

對方不再有所回應,而他在期待什麼?他蹲下身,曲著身子坐在屍體旁一週。慶幸的事,金字塔本深的溫度就很低,所以屍體並無腐敗的臭味,但也沒有自身所期待的事情發生。

……他並未甦醒,而他也從那時就看清楚魔物和人類之間的界限。人類終究只是人類,脆弱又無能的生物,一旦失去了生命,就再也回不來。

『……收拾乾淨。』

他一個轉身,在他身後那群飢餓的黑狐立刻撲向前,相繼撕扯腐爛的身軀。

躺在金色棺木的他緩緩睜開眼,鮮紅的雙瞳看著金字塔頂端。……這次他睡了多久?舉起單手,有些吃力地撐起沉重的身體。

他有些恍惚地巡視四周。

在金字塔最頂端中間有一處水池,純淨的水面和棺木周圍永不凋謝的鮮花,成了金字塔裡的奇景。

「您醒了嗎?吾王。」

他回頭看了一眼。「伊絲……」身後的蛇女捧著鮮花和乾淨的泉水,將泉水倒盡棺木後,一把抓起鮮花灑進裡頭。

血色眼眸凝視著飄浮在水面上的白色花朵,「我睡了多久?」指尖輕輕一觸碰,花朵立刻乾枯,沒過多久化散在水中。

「回吾王,已有三個月之久。」

……三個月?俄塞里斯斜睨蛇女一眼,原來已經這麼久了。這表示他的生命也漸漸衰弱了是麼。

伊絲俯下身子,拿起一旁準備好的絲巾擦拭他的身軀。

很快,就會有下一任的王產生了吧。

直到他陷入永遠的沉睡。

所謂的魔物,也只不過是生命力較於人類強、力氣優於人類而已。過了這麼久的時間,終於也要輪到他了吧。

沒過一會兒的時間,棺木裡的泉水全流出,到了四周的水池裡。俄塞里斯站起身子,赤裸的雙腳踏出棺木外後,伊絲服侍他換上乾淨的衣物。「妳去忙吧,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

「是的。」輕聲地允諾,隨後跳進池子裡,優雅的遊向另一端的地面。

看著對方遠離的身影,最後與純白屏障融合後消失。

俄塞里斯無聲地輕嘆。衣襟半敞的他坐下、半身倚靠在棺木旁。他只覺得頭很痛……感覺再他有意識的最後一刻鐘,人類那一擊準確的擊中他的後腦,之後全身上下被強烈的聖光籠罩……醒來之後,就又回到了棺木這裡。

一天、一天……都是這樣度過,永無止境漫長的歲月。

外頭一陣吵鬧廝殺的聲音。狹長血眸斜睨向了聲音來源,沒過多久,影像透過銀白的屏幕,清楚地映入他的眼簾。

貪婪的人類聚集成小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金字塔頂來,肆無忌憚的進行虐殺魔物的活動。他們雙手沾染著他族身上鮮血,之間的談話如此輕浮。

銀箭矢一箭貫穿黑狐的身體,命中心臟連個喘息的機會也沒有……

「唉,一直來這樣的小嘍囉浪費箭矢也不是辦法。」短髮的神射手走到黑狐旁,一腳將屍體踹近中間池水。

站在他身旁的神官推了推眼鏡,一臉無趣地看著對方。「不然你想要怎麼做,是你提說要來的吧?」

「既然無聊就和我比賽吧!」坐在一旁地女魔導師身軀向後仰,「就繞這裡一圈,然後比看到底是誰殺地多獲勝,如何?」

「唉唉,妳啊……我才不會上當!」他痞痞的一笑,將露娜弓揹在肩上。「其實妳只是想害我把箭矢消耗完,等會俄塞里斯出現,再叫我在一旁乾瞪眼吧?」

「嘻嘻,才沒有呢──把我想這麼壞做什麼?」

「這裡都是腐敗的屍臭味,真是不舒服。」另一名女神官撥弄長髮,隨後一臉嫌惡的看向四周。「今天俄塞里斯沒出來,我們就回去了啦!」

「再堅持一下啦!一定會出來的!然後保證一下就解──」

隨著他們在閒聊的過程中,已經殺了一大半他的族民。

一個瞬間移動,俄塞里斯來到神射手身後,趁著所有人還未意識到的同時,冰冷的掌心扣住他的頸部,使勁地一掐。聽見骨頭清脆的喀響後,鬆手將神射手扔在地面。

他微微抬起下顎,血眸鄙視地看著他們。「人類,就這麼想見本王嗎?」見到了他,一個都別想回去了……他一定會要他們對於他的言行,付出相當的代價!

追逐虐殺後,一行人類面色驚愕地倒臥在血泊中。支離破碎的身體,被黑狐撕扯叼散到各處,俄塞里斯看著被血染的地面,面對這樣的景象他早已習慣麻痺,畢竟他的之所以能夠存活到現在,是靠踏著人類鮮血所舖成的道路前進。

「……收拾乾淨,等會回來別讓我看到這裡有任何一點血漬。」但同樣地讓他感到一陣反感。

俄塞里斯一個轉身,朝著樓梯口走了下去。

走下三樓、二樓,接著是宛如迷宮的一樓,最後當他踏出金字塔的大門時,外頭早已是弦月高掛的夜晚。

他走到了外頭,仰頭看著皎潔月光,一個人倚靠在柱子旁、靜靜地坐在那。唯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自己覺得自己是放鬆的。看不見殺謬景象,聽不到悲戚的哀嚎
聲。

這樣的空間才能完整的屬於自己。

在自己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穩重的琴音。不急不緩,悠揚的樂曲使人放鬆,卻多了一股無法形容的沉重,俄塞里斯不自覺地站起身子,順著聲音來源的方向走了過去。

自從夢羅克的魔王甦醒後,綠洲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類,只是在現在夜深時,竟然還有人類出來遊蕩……他站在與他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觀察對方。

水池旁站了一個穿著華麗的人類,看起來應該是人類所為富貴人家出世。罕見的一頭暗紅長髮批散在身後,從背影看不出他的模樣。

直到最後一個音落下,對方高舉弓弦收手,仰起他的頭望向月光時,俄塞里斯看著他的側顏,對方的雙瞳微微泛白,雙唇微開、像是在禱告一般說了許久,隨後彎下身子將腳邊地琴盒打開並將大提琴放回去。

對方忽然一個轉頭,朝著他的方向看去。

俄塞里斯不閃躲地站在原地,但沒過多久,對方一句話甚麼也沒說,拿著琴離開水池邊。

俄塞里斯漠然的看著他遠離的背影,一個轉身調頭走回了金字塔。

接連下的好幾天裡,每到夜晚就可以聽見對方所拉的琴音。那股琴音彷彿能夠安撫人心,就連魔物不安燥動的情緒,也隨之沉靜、平復。

在這段時間的觀察下來,俄塞里斯似乎發現了一件事。

他站在與他距離不到五步的地方,刻意放輕自己的呼吸,血瞳凝望著他的雙眸,對方的眼底無法映出他所見的任何事物,白濁的雙瞳是他失明象徵……所以他才會沒看見他、甚至發現他的存在嗎?

慣例的他聆聽著他拉的琴音直到最後,對方握住弓弦高舉的手垂放在琴側,他微低著頭凝視前方。

「……是客人嗎?」

他聽到第一次開口說話,嗓音就如他的琴一般低沉。俄塞里斯沉默不語的望著他。

他也察覺到對方不想開口回應的情況,他勾起嘴角微笑。「不管如何,謝謝你這幾天的賞面。」

看樣子他的感覺很敏銳。那麼看他的反應,全身的裝扮……「為什麼會在這。」

對方聽見俄塞里斯的問話,愣了一會兒,慣性微笑。「我只是流浪的樂師,沒有固定落腳的地方。」隨後他開始收起他的大提琴,將琴蓋蓋上後,提起皮製的背帶將琴揹在身後。

「夜深了,先生也早點休息。」話一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是因為他看不見他,所以才沒有恐懼?

如果他告訴他實情,他是金字塔之主,他會不會也像那些貪婪的人一般,想盡辦法從他身上得倒數不盡的財富和崇高地位……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但從那日起,他再也沒有聽見那股大提琴聲。

一切又恢復到以往的寧靜。

每日都會有人類前來貪圖金字塔的財富,但也同樣地都被撕裂碎塊後丟出金字塔大門。只是沒有想到,這樣的做法竟然成功的喝止無知的人類前來。

寂靜的環境裡,他似乎想起了那股樂音。

他回到金色棺木休息、假寐時,忽然外頭傳來那道熟音樂聲。俄塞里斯閉上雙眸,微微睜開。

「外頭打擾到王您休息了嗎?」

血眸斜視佇立在一旁的蛇女,「沒。妳先去休息吧。」

「伊絲明白。」

他看著準備要離開伊絲,「等等。」忽然叫住對方。

「是的。」她一個轉身向著他,微微欠身。

「知道外面在做些什麼嗎?」

她微微抬起臉,思考了一會兒後回應:「似乎是在舉行淨化儀式。」

淨化儀式?他冷哼一聲笑了。是要進化那些被他殺了的人類,還是來淨化他俄塞里斯?他雙手搭在棺木旁站起身。

「請您別出去。」她輕輕挪動身子,擋在他面前。「人類找了一群神官和大主教來,那些聖歌會讓您身體吃不消。」

看樣子無論如何,她是不會讓他踏出這裡一步。

俄塞里斯輕嘆氣,隨後血眸望著白色屏幕,大掌一揮看著外頭強烈的日光,門口果真聚集了一群神官和大主教,其中還有幾位吟遊詩人在裡頭……他應該不在那裡。

有股鬆口氣的感覺。也好,他既然不會看到那個人類,那就不會有與他為敵的機會……

忽然他吃驚的看著屏幕上,被推出來的人……

為什麼……熟悉的臉孔……那頭酒紅長髮……眼裡依舊映不出任何事物的雙瞳。

沒想到再次見面是這樣的情況。


《相依-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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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歆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