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還真的是給他來坐船！

南煙一臉慘白的坐在船底層附屬的房間內，他早聽說過人類有一種東西名為船，坐上去的時候很晃，感覺五臟六腑內的所有東西都像是要被晃出來一般……簡單來說，天殺的，誰發明這種鬼東西！

忽然，胃中一陣翻絞，他立刻從椅子上跳起衝到一旁的桶子那嘔。

剛完成床位確認的雅嵐剛打開門，低下頭就瞄見窩在一旁的南煙，惡性質的勾起一抹淡笑。「南煙大人，這裡還舒適嗎？」

舒適？他立刻抬起頭，凌厲的銀光掃到他身上。混帳傢伙，這一定又是整他的伎倆！

雅嵐悠閒的走到一旁的座位坐下，雙手環在胸前、優雅的雙腿交疊。「看來，這裡真的是您最適合的地方。」

「你這傢伙……」就不要讓他逮到可以下船的機會，不然他絕對會馬上宰了他！回過頭，一陣噁心的感覺又再度湧上心頭，腦袋什麼思考也不能運作，只能跪坐在木桶前乾嘔。

時間滴答滴答過，看著南煙慘白的那張臉、整個人無力的癱坐在地板。眉頭漸漸的緊皺，心中一把奇怪的無名火漸漸升起，忽然間，他唰的一身站起，幾乎是像用跑的方式衝出了房門。

沒過一會兒，再次回到房內的雅嵐手中多了一包冰涼的枕頭，隨手跑到床上的位置後，二話不說的走到南煙的側邊，拉起他的左臂、輕鬆的將他撐起。

……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有重量。

驚訝的神奇在一瞬間閃過，隨後又恢復成以往的冷靜，快步的帶到潔白的床舖旁，舉止溫柔體貼的將他放在上頭，抓起一旁的枕頭俐落的拿起一塊白布稍微包裹起來墊在他的腦後。

南煙唇邊傳來一陣舒服的輕嘆。終於，腦袋終於輕鬆一點……他斜眼瞥向雅嵐，嘴邊扯起一抹笑。「原來你還有良心。」微笑百分百的帶著諷刺。

湛藍的眸子傳透一陣冷冽的寒光掃過，隨後不著痕跡的勾起唇角，走到了他的身旁，細長又長期磨刀劍而粗糙的指尖挑起他的下顎。「是，若我沒良心，就怕南煙大人就得敗在這小小的船上，吐到不知何時了。」

挑釁的眼神再次雙雙對上。灰銀的眸子再次染上火紅微慍睨著，「是啊，那我不就該感謝你了？」

「是。」笑答。不過依照他的個性……不可能會給他一個很乾脆的答案。

……這個傢伙，「你少做夢。」休想叫他對任何人低頭，尤其是貪婪的人類，門都沒有！

果然。不過回絕的話語卻讓他有那麼一丁點的不愉快。雅嵐平日上揚的嘴角有些下彎，首次板著臉看著眼前的銀髮人兒。

「你好了沒？把手給我拿開，我要休息。」一臉不耐煩的望著雅嵐。他這下可累，等他下了船，第一件事就是轟掉這艘該死的人類玩具！

笑彎了一雙眼，他鬆開單掌並跨步走到門旁，指尖扣在門板上。「好好休息。」他會命令船在晃大圈一點的。

話一說完，不等他有任何回應就掉頭走人。


※


搖搖晃晃折騰了長達兩天，巨大的木造商船終於抵達洛陽原野的出海口。船還未靠站停妥，南煙迫不急待的立刻衝到門邊，腳尖一墊，從船上跳到對岸的黃土。下墜至地面的同時，寬大的衣袖隨風向上飛舞，銀色長髮飄散在臉頰，動作優雅不失氣質，待他雙腳落地的同時，另一頭所有人全都看傻了眼。

南煙瞬間回過頭對向巨大商船，微風輕柔的吹起地上黃沙，揚起臉，人人可以看見神秘的黑色頸鍊，上頭卻崁著價值不斐的點金石，他瞇起迷離灰銀眸子看著人群之中的金髮人影。

是怎樣？不下船要他跟傻子一樣等著嗎？

抿直的唇不知不覺又勾起上彎的弧度，雙手環在胸前，輕鬆踏著步伐穿過人群到了船緣並低下頭看向他，緩緩開啟雙唇，對著身旁的船長發問：「還沒好嗎？」聲音如同暖風徐徐經過。

「回少爺，這就快好了。」船長拿下帥氣的黑軍帽放置胸前，深感敬意的微微鞠躬。

只勾起一笑，其餘不再多回答。他只知道一件事，早早衝下船隻的大人早就一臉不滿的站在底下，那種神情彷彿就像是要將他撕成碎片一般。挑了挑眉，掌心撫摸著自個兒的頰邊，到了洛陽城，他待會要怎麼戲弄他？

嘩啦啦聲響，鐵鍊在瞬間遭到解放而鬆下，直立的船板也隨著鐵鍊的解放而直直倒向地面。巨聲響，黃沙滿天飛，在黃沙之中卻清楚的看見站在橋前的白衣男子臉色──

噗！雅嵐大掌摀著自己的嘴，將臉側到一旁笑兩聲。頭頂沾染一些土沙，其餘的反應夠快用簡單的魔法擋了下來，但是他的神情卻難看到無法形容的境界，好笑…這好玩。

順著放妥的橋面走到洛陽的大地，到了南煙的面前，大掌搭在他的肩上拍兩下。「吃土的感覺好嗎？」

「你找死。」一字一句皆是咬著牙吐出。要不是能夠解開這個鬼狗鍊的鑰匙在他手中，他早就一掌劈死這傢伙！

雅嵐微微一笑，「找死？我還希望長命點讓我多賺錢快活。」

「我保你現在就沒命。」沒好氣的冷哼，不悅的拍開在肩上的那隻手，拋下後頭的雅嵐便朝著城門的方向快步走去。

愣上幾秒，雅嵐突然大聲的笑開懷。他之前怎麼沒發現只要拿言語激他，就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回應？他口中的這些答案卻又比他經商時賺的金錢來可珍貴一些，發窘的臉也是──等！他在想什麼！

懊惱的皺起眉頭，掌心狠狠的敲著自己的腦袋兩下。

「喂！還不快點走啊！」一個人在那傻在那邊用手猛敲頭，敲多了也不會變笨的，那該死的奸商！

「……記得今天才過第三日喔。」

竟然拿規則來壓他！美目狠瞪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調頭到他面前。「怎樣？」

他瞇起眼，湛藍如天的眸子瞬間化成一灘深不測的幽湖，笑道：「語氣、態度，最後『主人』兩字呢？」他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因為，此時此刻他身為這個獵物的主人，他則是身為他的生財的工具而已！

「……」氣得渾身顫抖，握拳指頭關節喀喀作響。這傢伙，找死──！不過另一方面也氣著自己，真是好笑，平日累計的偽善到哪去？為什麼對上這個傢伙原有的脾氣卻一一展露出來。

看著他不語，雅嵐不禁也跟著煩躁，伸手抓了抓自個兒的金髮，看著他的眼神閃過一絲不耐煩。「快叫啊！」

……不行，為了解開的鑰匙……灰銀的眸子漸漸染上紅霧，另一方面卻又壓抑著自己突然爆發的脾氣。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狼狽，懊惱的揮著手並大步走向城門。「……算了算了！別說了！」真是怪，看著他的表情竟然有一點不捨。

「……怪人。」站在他的背後細聲的說這兩字。但是，心中卻又鬆一口氣的感覺。看來，他似乎不太會刁難自己，唔！那到時候下手輕一點，給他在家養上幾個月好了。

暗自在心中下定決心，隨後邁開步伐緊跟在他的後頭。「喂，現在要幹嘛？」

「你沒看到天色已經黑了嗎？」他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我要去酒館收帳。」

「呦？正當商人也會在那種地方投資？」嘲諷的回應上一句，只不過得到的是一記冰冷的白眼。

隨著他一同踏進城門，轉眼之間，燈火掛滿街，古色古香的富麗大城呈現在眼前。雅嵐瞥了一旁的南煙，「這裡。」像是怕他會走失一般，主動的扣住他的手腕帶著他走向酒館。

這次他紅起一張俊臉，一手甩開溫暖的掌心。「──我自己會走，別像帶孩童一般的牽著我！」一個男的牽另一個男的手，這畫面能看嗎？

「隨你高興。」他也覺得自己跟怪人離不遠了。甩甩頭，他不想了！還是趕緊去收帳比較實際點。

一踏進酒館的大門，嬌嫩的吆喝聲立刻從四方響起。

「歡迎啊，客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