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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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巨型鐘擺的運作原理，是每個齒輪的小零件互相牽制，一個個的接連在一起，當一顆小小的齒輪開始啟動時，鐘擺會小幅度的左右擺盪，看起來笨拙的指針也開始稍稍的向前帶動一小格，平靜如死水的時間裡，開始了細水般的流動。

吶……很清楚吧。

眼底看見的是誰？

心裡呼喊的人是誰？

……很清楚，但卻不願意面對。

常在身旁的事物，人們永遠不懂得珍惜，就算失去過一切，重新獲得之後也不見得記取教訓。

現在的他，就跟生前有什麼兩樣？

大學的四年生活，他不懂得把握……口口聲聲說他喜歡他，卻也僅限於表面的敷衍，本以為是灑脫的放手讓他幸福，卻也只是自顧自地一廂情願。

原以為的灑脫……他根本放不了手。

死了後，卻同樣也束縛他。散之不去的他……依循著舊有的記憶回到了學校，來到他的身邊，靜靜地……靜靜地就像這樣待在他的身邊就好。

──這也是自己欺騙自己。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他只是個自私又自以為是的膽小鬼，以自己認為乍看之下成熟的態度，實為幼稚的舉止將他拘禁在自己的身旁，比垃圾還不如。

這樣靜靜地待在他的身旁，過了無數的白晝與黑夜，他的模樣卻依舊沒有任何改善……消失的靈魂轉眼間也只剩下了一半……

……這一晚，應該是最後一夜了吧？

如果沒有任何改變，他……

「……以恆……」

他喃喃地喊了他的名，月光照下的光影穿透過他的掌心，灑在江以恆殘缺的身影。

他將他和他相遇的種種，全部都回想了幾回，顫抖的身子壓抑了一會兒後，緩緩開口說道。

「江以恆……我和你相識打從國中時代就開始，那時候我記得我還沒有認真地向你自我介紹，只知道我們的認識，完全是從搶一間廁所開始。

明明當時都很討厭對方，卻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但是認識你，我並不後悔，很高興有你這樣的摯友。

我也該知道情感早就該在那時收起不再投入，卻也任性地持續投入，直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他低下了頭，雙肩微微不自覺地顫抖，語氣帶了哽咽。

「因為我的自私，強迫你要面對我的情感；因為我的執念，在死後依然糾纏著你；就連這次的意外，也因我而起……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最後，泣不成聲地說不出半句話──

停滯的時間裡，在此時緩緩地轉動。

殘破身影的男子，空洞的雙眸裡逐漸有了月影。


※


彷彿從很久遠的地方甦醒過來，他聽見了某人的懺悔聲，字字句句包含了強烈的歉意……以及自以為是。

哽咽的聲音第一次聽見，想不到卻意外地難聽，他是不是該開口跟他說聲閉嘴？收起他的自以為是思想來揣測他的想法？

為了他，他不會做到如此的地步……真是開玩笑。

他想驅動身體卻法動彈，身子比想像中的還要沉重，他的目光也只能像這樣緊盯著天空。

這……似乎讓他想起來了呀。

──他生前的最後一場景。

那是明亮的白日，他來到了這個山頭，找尋那傢伙最後一次的落腳處，找尋他給他照片中的隱密瀑布，卻因為失足摔了下來，但也慶幸讓他找到了這個地方。

他看見了他最後看見的美景，如同仙境的地方，鳥鳴聲、綠蔭裡、瀑布的流水聲。想將這眼前看到的景物拍下來，永遠的紀念應該已經不可能了……但他會將這景刻劃在心裡。

他想了那傢伙死前……是不是也是看了這樣相同地場景，掉落在這個地區，會不會被人發現？當初可是被報失蹤人口地啊。

想想也還真狼狽……

他的鼻頭一酸，紅著地眼眶仰望著藍天，卻漸漸的黑去，彷彿夜晚將他吞噬一般。

意外地卻感受不到任何恐懼，一定撞壞了頭吧，江以恆……他微微地笑了，想像在這片森林裡能夠找到那傢伙。

再碰到他，絕對……絕對會好好地念他一回……


《完》


寧：
就這樣默默地繞回起點。
這裡每一篇都寫得好沉重……
也寫不出太美好的結局，想這樣結束說不定是最好的吧？

「齒輪」是指著停滯不前的時間，隨著一個小小的環節漸漸地開始流動(笑)

兩個可憐的孩子，為難你們了。
雖然本來想製造歡樂的氣氛，但是歡樂不過一篇而已，就這樣沉痛地睡去吧(拍)

下次題目訂一下：小徑
順序會以「近期閱讀過本書，44或88頁則一」為題材，我得好好想想(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