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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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人類，你就這麼想殺了我嗎？』

『如果自認為有辦法辦到的話，那就來吧……』

『……我覆蓋了你的記憶，不保證以後的你還是完整的你，如果願意的話，就向前表示你的決心吧。』

『……真傻……』

一片漆黑的回憶裡，僅剩下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他還是完全的自己麼？伸手向著高空舉，他的腦袋裡還是一片空白，僅剩下片段的記憶……與在水城新創的回憶。

他並排斥那種感覺。溫暖、踏實，雖然是一片假象，但卻不得不讓她願意陷入其中，再也不想踏出。他閉上眼，嘴邊揚起自我嘲諷的笑靨。但夢終究還是要清醒，一輩子活在夢中又有什麼用？

琥珀眼眸再次睜開，他望著一片毫無生氣的環境，充斥的死亡、欲望。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黃泉之都似乎也有一些改變啊。

叩叩兩聲後，門外有道聲音響起。「尼爾大人，女皇有事找您，麻煩您到鳳宮一趟。」

女皇？他側身睨了房門一眼。也好，當做重新熟悉環境也不錯。跨步走向房門，伸手拉開門扉後，看向低頭的侍從，對方的雙手緊握，仔細看有一條細線綑綁著。

「……帶路吧。」

或許這個人，曾經有逃離過的念頭，卻被侍衛軍逮個正著，才會被這樣懲罰吧。他看著那個人默默的點頭，轉身領在他的前頭，拖著緩慢的步伐前進。

這裡和水城真的有很大的反差……一邊走向鳳宮，一邊看著死氣沉沉的景色，不知道他們走了多久時間，兩人終於來到鳳宮的門口。

朵朵艷麗的花兒和剛才的景色截然不同。雖然光線依舊昏暗，但卻有著一絲暖光。走入花林間的小徑，左側花圃中，一朵巨大的紅艷牡丹綻放。美地宛如有生命般，但很不幸地，那朵牡丹充滿了邪氣。只要有人踏去，就會將人給吞噬。

他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後，將目光再次放回正前方。

琥珀眼眸望著眼前坐在走道護欄上地女人。她與他對望一眼，笑彎了一雙眼眸，「你來了，我等很久了呢。」

她赤裸著一雙足，隨後輕輕一躍踏在泥地上。拖著一身華麗的衣服走向尼爾，隨後快步地擦過他的側身，身子輕盈地像蝶一般躍起再次踏在台階上。被對著他的韶華，為側臉、鳳眸睨了對方一眼。「給你看看，你從水城帶給我的禮物。」

水城帶來的禮物……是指他們兩個吧。「真是我的榮幸。」他笑著說道。

「嘻嘻，別這麼說，來這裡。」話說完，她快步地走進房內，走進左側的書房，細白的指尖輕點著書架，過一會兒時間，書架散發微弱紅光，那層紅光保護網裂成碎片散落一地。

假象消失後，眼前多了一道純白的小門。

支手撐在門旁，向前踏步、嬌小身的身軀沒入白色光影中。

尼爾看著她進入後，二話不說地隨後跟上去。

那道強光讓他的雙眼適應了好一些時間，才能看清四周環境。

一處白色的籠牢裡，四周佇立了無數根的黑色柱子。

裡面關著一名他所熟悉的女人。

她雙手環抱著自己、抓緊自己的雙臂。莫名其妙被抓到這裡來之後，就被迫和文竹拆開……他應該不會有事吧？

不對，尼爾的事情……她現在腦袋裡也是一片混亂。

但她自己現在卻克制不住顫抖。這一身的顫抖是因為恐懼？她用力地一咬下唇，疼痛感使她暫時忘了恐懼。耳邊聽著兩道腳步聲，一輕一重，她警覺地繃緊身子，冷靜、她要冷靜啊！元巧黛！

隨後回過身，褐色杏眸看著眼前的那對人影，愣了許久。

她知道這樣的場景絕對會碰到的，也給足了心理準備，可是還是無法這麼快的接受麼？她從訝異漸漸轉換成沉穩。「文竹在哪裡。」壓低了嗓音，強迫自己保持鎮定。

站在她面前的韶華微笑，「擔心他做什麼？不擔心妳自己的情況？」這個丫頭心念著是她的玩具啊，這樣怎麼行呢？一想到這裡，就覺得有股氣難以嚥下。

她緊咬著唇，一語不發。

「嗯……」她笑得開懷，緩緩伸手探到她的面前，指尖一勾，元巧黛整個人像是被無形的絲線揣起，拖到黑柱前。

「啊啊──」元巧黛吃痛的大叫。晦氣宛如高溫一般，灼傷她側身。看著她的神情終於有吐些心中的不快，韶華指尖一鬆，這才讓元巧黛離開黑柱。她斜睨了身旁的男人，似乎沒有流露出太多情感啊……她瞇起眼眸，專注地聆聽卻聽不見他心中的想法。

「唉唉……你的反應也太少了呀，真無趣。」她大嘆一聲。還是眼前的女人比較有趣麼？可惜啊，她一向對女人沒什麼興趣的啊。

元巧黛眼角泛著淚光，她的不解大於身體上的疼痛。曾經是朋友的人，如今站在面前，卻宛如陌生人一般。為什麼……只是因為他原本屬於這裡的？那麼以前那個溫柔的他全都是騙人的？

她無聲的控訴，那般眼神讓他無法視而不見。但這樣的指責對他來說，是沒有意義的。

「怨恨麼？」他跨步走到她面前，琥珀瞳眸寒漠地睇著元巧黛。如果能夠對他有所怨恨，那至少自己的心裡就會平衡一些。

怨恨？她有什麼好怨恨的嗎？「……你要我回答你什麼？」她闔上雙眸。「說我恨你嗎？我沒有什麼好怨恨的，我只要你給我一個答覆而已。」

尼爾沉默，心裡糾結地說不出任何話來。

「哦──好了。」受不了沉默氛圍的韶華，雙掌輕輕一拍。「我想起有個下人說他很想要一個玩物，而我決定將這個女人賞賜他了！」

玩物？尼爾立刻側過臉看著穿著華麗的女人。

「為什麼這麼吃驚地看著我呢？」她笑了嬌媚，伸手碰觸著他的俊臉。「你不是也很想擺脫她嗎？我這是在幫你呢。」

她一個甩袖，黑柱籠牢化成煙霧消失，轉換成三四隻黑魅。

「將她整理乾淨後，再帶來到我面前。」轉身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聽令行事的黑魅立刻圍繞在她的身旁，準備要碰觸到元巧黛時，整個人彈飛了出去，來不及發出任何一絲哀嚎聲，化成黑煙消失在這空間。

紹華停下步伐，她側身、血紅的鳳眸睨著身後的人影。

「由我送去就行，那些低等生物粗手粗腳，很快就把您的心意搞砸。」

「……是麼？」她凝視著他好一段時間，隨後一笑。「好吧，隨你的意思。記得把她帶來給我就是了。」

她踏著輕快的步伐走了出去。

尼爾看著她走出後，轉身、蹲下身子將元巧黛輕摟，讓她的頭輕靠在他肩膀上時，她張嘴用力地一咬。

他擰起了雙眉，卻也沒將她推開，只是任憑著她發洩情緒地咬。直到嚐到血腥味後，她才停止動作。

「……冷靜一點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話說出的同時，淚水無法抑制地落下。

聽著她哽咽的嗓音，他僵住身子無法動作，啟了唇、話卻梗在喉嚨無法說出。僅是收緊了拳，隨後將她整個人抱起，帶著她走回他的住所。

他找了幾名低階的女魂魄替她重新整理梳洗。守在門外的他雙手環抱在胸前，倚靠著門扉。剛才那一路上，他完全說不出任何話……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她的恨和怨他都願意承受，但這般無聲指責卻遠比想像中的還要沉重。

因為水城的環境，讓他有所改變的吧。

他也不明白這樣的改變，對他來說究竟是好是壞……

看著緩緩開起的房門，兩名女魂面無表情從裡頭走出來，望了尼爾一眼、欠身，隨後走出門一左一右的站在兩側。他看著站在屋內的女人緩緩朝著自己走去，直到在他面前停下步伐，仰起頭看著他自己。

穿著一身夜黑的上衣羅裙，肩上多了一隻赤紅鳳蝶，褐色瞳眸顯得有些迷惘。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尼爾，這點她不清楚，但……

「我不會屈服的。」

什麼？尼爾疑惑看著眼前的元巧黛，她的眼神瞬間轉變，他在那頃刻間突然不認識眼前的女人。眼神堅定、褐色瞳眸漾著他未曾見過的神采。

「打算怎麼做？」

元巧黛笑了兩聲後，歛下笑顏。「宣戰。我元巧黛絕對不會退縮！」

「這算是對我的報復？」

「不對……」看著他不解的神情，隨後溫和地微笑了，細聲的說著幾句話，看著他吃驚的模樣，跨步擦過他的側肩，光裸的雙足踏在冰冷的石板地面，她回頭看著站在原地的尼爾，笑著問道。

「不是要帶我去見人嗎？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