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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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突然轉變的神情，大概猜到她想到的事，坐在位置前的黑衣男子沉下臉，面無表情、琥珀瞳眸只是望著對方。滿腦子能不能不要在想著他，難道他無法取代他？他收緊了拳，倏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大掌迅速的落在她的肩頭後，尼爾驚嚇地愣住。

……他在做什麼？這樣會被吞噬……被自身的黑暗給吞食！勉強扯起一抹笑，「妳還沒告訴我藏了什麼秘密。」

他沒有忘記啊。元巧黛低著頭，沉默一段時間後，音量極小聲的說：「……另一個文竹。」

另一個文竹？什麼意思？他皺起眉。「說清楚一點。」

聽了他的不解，元巧黛猶豫了一會兒後緩慢地告訴他自己所理解的部分，聽完她所說的部分，在加上自身對於女皇的理解──她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將文竹拆成了兩部分並保有另一部份的他，導致他無法對她進行反抗。

那麼他……原本也屬於黃泉之都的居民？女皇之所以對他充滿興趣，大概也是因為他從她手中逃出的原因。

腦中得到的資訊無法迅速消化，只能先暫時依照元巧黛的要求帶她去找被囚禁的水城之主。雖然地點的位置女皇並未告訴他，但依照她的習性和防禦的能力強弱看來，只要循著之前元巧黛斬出軌跡，以他自身的能力順力的找出一條入口，並暗自設定了一道可自由進出的門。

再次回到地牢的元巧黛，帶著尼爾用她微薄的記憶走到文竹的所在位置。在繞了一會兒的時間，最後在路的底端讓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立刻衝向走了幾步後停下。他的臉色似乎比上次看到他的模樣還要再差了些……

他同樣感到驚訝，將她送回去又將路口封起，照裡說以她的能力應該無法找到這裡……墨綠雙瞳落在她身後的人影，原來如此，就是這樣她才可以到這裡的吧。

「……和她簽訂了什麼契約？」

元巧黛聽了他的問句疑惑抬頭，卻聽見身後的人回覆了句。

「擔心？」

文竹擰眉看著他，他一直很難讀到他的想法，以前是更別說是現在。「是，擔心那女人降罪。」

「感謝城主的關心，沒問題，在察覺之前我們會先離開。」他優雅的勾起嘴角，眼裡卻無任何笑意。

「勞煩了。」

她實在聽不出他們的對話有什麼含意，只是很明顯的大概都在提防對方……「對了，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嗯？」

「在某個房間裡我看到另一個你，那裡的窗戶還反映著水城的景象……」

文竹驚訝的看著元巧黛，但下一秒恢復原先的鎮定。「這件事有和誰說過？」

「……尼爾。」



※



……她後悔了，收到他那副快殺人的眼神後，她就覺得好像求錯人幫忙。早知道自己就不要這麼多嘴……元巧黛挺著身子直撲木床，沉重的一聲後，人落在床上。

她隨著尼爾回到了他的居所，這個房間是他裡面其中一間空房，擺設一樣簡潔，但只是麻煩的事，從今天起，她的房間內就多了一個侍女。

她放慢動作的撐起身子，褐色眼眸偷瞄向門的方向，那個侍女像極了不會動的娃娃！只是靜靜的望著前方，幾乎都快讓人忘了她的存在感！元巧黛從床上爬下後，躡手躡腳的走到半開的窗戶旁，偷偷將窗戶再推開了些，正打算要翻出去時，身後一隻冰涼的手掌搭在她的肩上。

「……主人規定小姐要待在房內。」

……死氣沉沉冰冷語調！又來了……她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狼狽的把跨出的一隻腳給收了回來，沒好氣的乖乖做回椅子上後，那個侍女這才默默的走回原先所在的位置。

元巧黛雙手環在胸前，一臉鬱卒的望著門外。現在要出去沒辦法出去，能用騙的拐的都不成，難道真的要她動手才可以逃啊？但現在她人在這裡，卻也不想已過度招搖的方式跑出去，要是被那傢伙逮個正著，她不就沒戲唱了！

不行不行！她用力的搖了搖頭。以她對衛子軒的了解，他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補捉她的機會，況且她很在意，再上次與他見面後身體狀況明顯衰弱，在那樣的環境裡他到底能支撐多久，她完全不知道……甚至感到些微的不安。

從外頭回來的尼爾走到她的房門前，看了房內的人兒一眼，對著沉沒站在一旁的侍女揮了揮手示意離開後，他踏步走進房內，那丫頭卻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挑了挑眉。「巧黛。」

沒有預期的平靜，尼爾看著她的反應先是吃驚的叫了聲，隨後迅速的回過身看向他後，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

「那人呢？」

他笑著問。「誰？」

「還有誰？你派來監視我的人。」

「危機感這麼差還說要監視，是保護才對。」他似笑非笑的睨向她，隨後拉了張椅子坐著。

看著他入座後，元巧黛立刻站起身，雙手撐在桌上傾身靠向他。「對了尼爾，我想要見文竹。」

聽到她這麼說後，尼爾身子微微一僵，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後嘴角微揚，往常般的微笑。「……不行。」

元巧黛聽到他的回覆有些吃驚，但過沒一會兒的時間隨即恢復鎮定。也是啊，站在敵對關係立場，她本身就沒那資格要求他這麼做……她真是愚蠢，過了那麼久的時間，還是沒看清楚這點情況。

「抱歉，是我要求太過份了。」元巧黛無奈的笑了笑。「身為對立的情況不變，謝謝你這幾日的照顧，我還是想去見文竹，我想和他一起回去。」

聽到這，尼爾彷彿墜入了黑暗中，心口跳動的聲音不斷擴大……回去哪？她想要回去哪？「留下來不行麼？」

「什麼？」元巧黛眉頭微微一皺，看著他的神情，她有些卻步的往後退了幾步。

他似乎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腦海中依舊迴盪著她剛才的話。「留下來，就你和我。」以她來不及反應的速度，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你……怎麼了？」這樣的舉動突然很驚人，像是完全失控了樣子。

一直以來他認為只要讓她開心其實就沒有什麼牽掛，只要她的笑容不減，默默的守護的她就能感到滿足，自身所感受到的煩悶也會減少，但自身的私慾卻早已高出他的理智，他想要的不只那麼微薄的回報！

想些微鬆開指尖的力道，但他的直覺卻告訴他對方想逃離……他自我嘲諷的笑了。

「不能？為什麼？」看著她抗拒的神情，尼爾喃喃自語像是詢問對方卻又不像的繼續說：「這樣的平靜不好嗎？少了他其實也無所謂不是嗎？」他一直覺得他和他其實有些相同，同樣的壓抑性格，同樣帶著面具過活……和他相比，他也只不過缺少了些東西，以及被剝奪的過去。

「……一個人都不能少。」元巧黛咬著牙、抬頭對視他的目光。「我說過一個人都不能少！我會帶著全部的人一起回去，包括文竹還有你！如果現在我都留在這了，那麼我當初所說的一切不都全都是假的！」

「回去真的是好的？」他失聲笑了笑。「就算回去了，你、我、包括文竹的關係還會維持不變？就算我能回去，以我的身份只會被處刑，你真的不懂麼？」他望著她傻楞的神情，指尖輕碰著她的臉頰。「巧黛，妳真的認為水城是個好地方麼？」

……真的沒辦法嗎？事情走到這地步連扭轉的辦法都沒有了嗎？她聽著他的話，一步步被推回了原地。

「的確在那生活很自在，甚至還有種還活著的錯覺，但這麼久以來妳真的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會有屬於他另一個身體存在黃泉之都，為什麼黃泉之都的女皇那麼堅持的要得到他，妳有想過麼？」尼爾望著她的雙眸，沉默了好一段時間卻等不到她的回話，最後他嘆了口氣，將已經不知該如何回應的元巧黛摟在懷裡。「不要介入他們之間的戰爭，留下來和我在一起，再說妳原本也該來到這裡的……」

元巧黛伸手推離他的懷抱，褐色雙眸垂眸望著地面，神情哀悽的彷彿要掉淚，卻似乎遺忘了怎麼哭泣，沉默良久，半啞的嗓音細細的傳入他的耳內。「……你說的這些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對不起，我不會留下來，絕對不會……」

她不屬於任何的地方，她也不屬於任何人，她只屬於她自己──屬於元巧黛她自己。就算照他所說或許他有計謀，他曾經屬於這裡的一員，但她在水城感受到的好都不是假的！「水城也好，黃泉之都也罷……都無所謂，真實是怎麼樣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明白一點……」她抬頭看著尼爾。「你和我，文竹，還有大家曾經在那裡生活過，那些快樂的記憶我不想就此抹去。」

「已經回不去了！」

「我知道回不去！」她對著他一吼。「但那些不是假的啊……至少我們曾經再次擁有快樂的情感不是嗎？」她想起青鴒最後的那抹笑……她早就很清楚這水城最後的結果，最後卻是笑得這麼溫柔、輕鬆的離開。「我要離開這裡，就算最後水城只是戰爭下的犧牲品，但它重新帶給我的感情不是假的！雖然諷刺，可是對我來說那裡曾經是我再次活過的證明！難道你不曾有這樣的感覺嗎？」

元巧黛奮力甩開一臉錯愕的尼爾，轉身就往房門的方向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