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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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先前尼爾帶她走過的路線，再次回到了河水旁，卻意外的看著這次沒有任何結界隱藏著入口。

現在的她也沒辦法考慮的太多不是嗎？埋伏什麼的，根本就不適合她這樣思考……加上因為她這一路衝進軒院，早就引起了外頭侍衛的注意，就算她不進去待在這也是死路一條。

趁著還沒有追兵過來，她深吸了口氣，隨後輕輕的一躍跳入。說也奇怪，在她進入的同時，河水的入口悄悄的佈出了結界，直到完全密封為止，看不出任何異狀。

元巧黛戒備的一步步靠近文竹的所在地，最後到達後，她卻躲在陰影處看著他，比先前日子還要來得更加虛弱，身子微微的透亮，彷彿只要輕一碰就會消散在空中。

她遲疑的跨出一步時，卻聽見鍊子摩擦的聲音，隨後是熟悉的低沉嗓音傳來。

「妳還來做什麼？」

她低著頭默默的從陰影處走出，透過微亮的螢光走到他的面前。

「恨我嗎？」他虛弱的扯起一笑，彷彿所有事情都看淡，他卻無力再次抬頭看她。

「好像……你什麼都知道了。」

她和尼爾的對話，其實他早就聽得一清二楚，早在上次的接觸，透過火精靈微弱的力量依附在她的精靈力上，聽取她所有接觸的人與談話，甚至包含她內心的想法。「覺得我很卑劣了嗎？」

「……剛才我一直覺得有人在後面幫我，是你把結界封起的嗎？」就為了讓她來到這裡，冒險的將結界打開，直到確認她進入後再次關起。路途順暢的完全沒有半點阻礙，像是有人指引般迅速的來到這裡。

文竹愣了愣，默默的勾起嘴角。「因為妳有事情要問我。」

就算她不說他也知道了……元巧黛始終與他保持著兩三步遠的距離。「你有信任過任何人嗎？」

「……沒有。」打從他死去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對人失去了信心。

沉默了良久，他無聲的嘆了口氣，以輕鬆的口吻說：「不問嗎？明明心裡不是有很多疑問，再不問恐怕就沒機會了。」

「……整個水城是你復仇的棋子？連同我也包含在內嗎？」

真不錯，一針見血的問題。「是。一切都只是為了我的私慾而起，集結了眾多人的魂魄並建立起的水城，透過那些魂魄在戰後轉成的力量都不可忽視，就算不能將黃泉之都整個瓦解，也能達到重創的效果。」他笑了笑，繼續說：「我很看中妳身上的力量，妳有著我想擁有卻沒有的能力，對於黃泉之都能給予的創傷來說，這份影響力足夠強大，因此透過我個人獨立創造的空間，把妳吸收到水城來。

雖然妳擁有了我夢寐以求的能力，卻不懂得如何使用……所以計畫中有些改變，我只能先培養妳發展出第二項能力，一來能補足妳在水城生活的一切，二來讓妳察覺不出我的企圖又能加以培育，好更進一步完成我的計畫。

只是韶華出手讓我有些措手不及，結果有些偏差……」

他的自白讓她不知該如何接下回應……她的腦海中不斷浮出在水城和樂的景象，那些魂魄雖然不是能力者，卻每日都過的平靜、擁有極小幸福的笑容……「另一個問題，你曾經在我生前有和我見過面嗎？」

「沒有。」

「……說謊。」她眼神哀戚的望著他。「你說過你不會說謊的。」她被封起的記憶早透過與另一個他的接觸後，完全解開。

他愣了一會兒，隨後扯起一抹淡笑。他太不注意……

「你真的很卑鄙。」元巧黛咬了咬唇，「你明知道所有人對你的感受，卻逃避掉了，甚至更不敢去正視自己的內心。你要是真的從一開始就把我們當棋子，就不該對我們這麼好，我所感受到你的喜悅和情感都是真的啊！你對所有人的關心也是真實存在，你卻要否定你所付出的這一切──」

「我沒有真心，」文竹淡然的開口打斷元巧黛的話，「就算有，早在我死去的那日就完全消逝。」

「那為什麼要幫我！」她氣紅了雙眼，「還在人界前明明就有和我接觸，還好幾次幫助我……要是只是單純需要我的能力，你大可不用與我事前接觸，只要在我發生意外後直接帶我過來就行了！以前的你比現在還要坦率的多！」

元巧黛看著沉默不語的文竹，她覺得又氣又想哭。

「文竹……」望著他的神情，她愣了好一會兒。

他抿唇苦笑著，既然他到這時後卻什麼事都做不了的話……「好了，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時間不多？什麼意思？他那張什麼事都放下、坦然的神情，讓她看了心口漸漸發涼。

「離開吧，別待在這，離開這裡會有人來接應你。」

這個情形……她有見過……這個情況就跟青鴒要消失的情形是一樣的，心裡的不安如同一顆石子丟進湖中一般，漣漪越晃越大，元巧黛跨步奔到他面前，宛如薄影般的透明身軀，只要輕輕一碰就會全散似的。

「你這不就是在替我想了後路？」元巧黛紅眼眶凝視他，「不要避開目光，不要否定自己的真心；如果沒有，那從現在開始讓它重生吧，我會陪著你，一直一直陪伴著你，不管你到哪裡。」

文竹的身子微微一僵，他緩緩抬起頭看眼前的女人，她似乎真的有所成長了，從稚氣的女孩成長蛻變成堅強的女人……他唇角一揚，淺淡的笑容，從容的模樣就如一開始見面的時候。就算現在的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撐到最後，但至少能走一步就算一步了吧？

至少……「巧黛，知道怎麼喚醒妳身上的第二元素精靈嗎？」能把她送回屬於她自己的世界也好。

元巧黛驚訝地瞪大雙眼看著他，在眼眶裡打轉的淚珠從眼角滑落。這意思是是他願意和她一起離開這裡了吧？而且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像這樣稱呼她的名！她的嘴角揚起，頰邊漾著甜膩的笑靨，愣了一會兒後，伸出雙手抹去臉上的淚痕，仔細想了想後，挫敗的低下頭。「我不知道……但是，在我接觸到你的身體時有感受到一股奇異的白光！」她笑著抬頭仰望文竹，「這是你說的元素精靈嗎？」

「是。」他笑著回應，「照著我的話做。」

她依照文竹的指示，打直了雙手向著他被箝固的手腕，輕閉上雙眼，跟著他一句接著一句的複誦，很不可思議的她的身邊感到一陣輕鬆，元巧黛好奇的想偷睜開眼，卻聽到對方無奈的輕笑。

「專心。」

她小小吃驚了一會兒，抿了抿了唇，乖乖的將心思放在誘導精靈力身上。

隨著咒語不斷的複誦下，她的心神漸漸的恍惚。四周包圍了一股溫暖的氣息，讓人安心的踏實……過沒多久，突然有一隻略嫌冰涼的大掌輕搭在她的背脊，溫柔的嗓音令下，元巧黛緩緩睜開眼，褐色瞳眸凝望眼前的男人，恍惚的一笑。

「記住這樣的感覺了嗎？」

元巧黛乖巧的點頭。

是嗎……文竹抿直蒼白的雙唇，勾起淺淡的微笑。「做的很好。」雖然順利的引出她自身的能力，但要順利駕馭似乎還是有些困難，只是要保住她自身或許不是問題。

突然他自身的力量迅速的流失，文竹咬著唇、重心不穩的往後退了兩步。

元巧黛見狀立刻攙扶他，「現在下一步要怎麼做？」

他沉默不語的凝望她許久，反扣住她的手掌。「……沒事，接下來就把我的身體找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