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無邊無際的黑暗，伸手卻摸不著邊界，也看不見任何事物……腦袋一片混沌，茫然的待在這片黑暗中，卻沒有任何的感觸。

『醒了嗎？我的孩子。』

對於來自身旁四周的聲音，她單純的回應問了。『你是誰？』

『製造妳的人，炎之聖女。』那道聲音突然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兩聲。『或許我的角色是所謂的生母吧，呵。』

生母？炎之聖女？聽那個聲音彷彿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自問自答的模樣感到疑惑，對於聲音給她的詞也備感陌生。

『哎呀，我沒把腦袋製造好？』聲音有些困擾，『那可該怎麼辦呢，孩子。妳不說話我可無法下任何決定。』

決定？什麼樣的決定？

『我想妳應該很困惑，為什麼會在這個空間，以及自身的存在的意義。』那道聲音像是誘導般的輕柔說著，像是有雙手在面前牽引著她向前。『我的孩子呀，問吧，為了讓妳能夠達成妳的使命，我想這也是身為生母的我，應該做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她卻順著聲音的指引，沒有任何猶豫的回應了。『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問……生母是什麼，這個空間是哪，或是存在的意義？告訴我。』

聲音聽了後再次笑了兩聲，但這次卻夾雜了戲謔的情感。『妳可是我從這麼多的孩子中，見過最老實，也是最直接的孩子呢。』

這麼多的孩子？『所以妳擁有的孩子不指我一個，而是還有其他人選嗎？』

『是呢。』聲音停頓了好一會兒後，忽然又悠悠的笑了兩聲。『孩子，妳這是覺得難過嗎？』

『難過是什麼？』

『一種負面心理因素擴散後的結果。』聲音有趣的笑了兩聲。『為什麼難過呢？』

『不知道。』她不明白難過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有一股氣無法發洩出去，悶悶的。『不舒服。』

『但我沒有辦法給妳任何的安慰。』聲音斬釘截鐵的回應。

『安慰？』

『這份工作不屬於我，我只是站在督促妳的角度看著妳罷了。』

督促？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抓到了關鍵字，從一片漆黑中無法看清楚的雙眸，此時在漆黑環境裡，綻放出碧綠的色澤。『就算有再多的孩子，妳也會一樣的注意著我嗎？』

聲音沉默了良久，『妳所期待的事和我想的事有相違，但妳可以單方面的認為，我是在關心妳。』

單方面的關心……她雖然不懂這個是什麼意思，但至少胸口那股無法釋放的鬱悶，似乎因為聲音的一句話，完全消散了。『我知道了。』

『很好，孩子。那麼還有什麼事情想問的？』

『想問的？』

『這可是我特別送給妳的時間呢。』

沉默了一會兒，想了好久，但腦袋一片空白的她最後投降的皺緊眉，『沒有了。』語氣中帶了不甘心。

『既然沒有問題的話，那麼就回答妳之前問的問題。』聲音順了順喉，『這裡是魔女所居住的黑暗世界，而妳，是我炎之魔女所持有的孩子之一。』

『那這個黑暗世界裡還有其他的炎之魔女嗎？』

『這個嘛，孩子要親身體驗才會知道有沒有其他魔女的存在，』聲音的音調瞬間低了幾分。『在還沒有辦法完成目標之前，連說出真正名字的資格也沒有呢。』

名字……『那我能夠擁有名字嗎？』

『人偶怎麼會有名字呢？』聲音毫不猶豫的反問了她。

人偶……因為是人偶，所以沒有所謂名字嗎？她傻愣好一會兒。『那……我該做什麼事？』她的胸口瞬間好像又空了一大塊。

『好孩子，我要妳做的事情很簡單的，去將散落在這世界各地的戰士靈魂聚集起來，對於人間有遺憾的戰士靈魂，正是我需要的。』

『要這些戰士靈魂做什麼？』

聲音笑了笑。『自然有我的用途，這個現在無法告訴妳。哎呀，這件事我倒是忘了。妳現在還不是個完整的個體，簡單來說，只要在一會兒的時間，妳就可正式踏入我的領域，等成形後就可以開始我對妳的任務了。』

『妳的領域？不是完整的個體？』聲音的話，似乎又帶給她好多的疑問。

『意識的集合體呀，孩子。』聲音悠悠的說了。『我之前說過，妳是我的孩子，妳自身的存在和想法，就是從我這邊撥出去的呀；我的領域，也就是妳出生的地－－魔女之森。你將會出生在我所在的領域裡，找尋來到這裡的戰士靈魂。』

尋找戰士靈魂……『那麼我又該如何知道，哪些是我該尋找的靈魂呢？又如何讓他們願意為了妳付出心力呢？』

『不是為了我，當妳踏進領域的那一刻就代表了我，他們也只會為妳效命。』聲音笑了兩聲。『當然，我會在妳的腦海裡灌輸他們的長相、姓名以及特徵，這樣就不會找尋的如此迷茫了。至於妳說的，要如何讓他們付出心力……來到這裡的靈魂，所有的記憶都將會被這空間裡的限制給剝奪，而這些記憶－－將會是妳掌控他們的籌碼。』

掌控的籌碼……被剝奪的記憶……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只覺得流過股感傷。『記憶是指……曾經身為人的證明嗎？』

『是的，我的孩子。』聲音肯定的說了。『所以換句話說，這等的籌碼就是他們無法抗拒的因子。如果沒有了記憶，他們也只不過是一般的魔物，等著被強者給吞噬，最後淪落到什麼也沒有。』

『但這樣好像有點……』

『妳是在同情他們嗎？孩子。』聲音語調輕柔的問著，但剎那間流露出一股殺意。

被冷冽的殺意給震住，她一時間無法反映些什麼，只能無語的愣著。

隨著她的沉默，聲音輕咳了兩聲轉換語調。『會墜落到這裡的靈魂，通常生前不是什麼好人的，所以，孩子……妳也不需要太擔心。』聲音沒有任何隔閡的，每一句話直接傳達到她的心裡。『不過，就算不配合的情況也是有的，就得小心應對了，明白嗎？』

『好……好的。』她猶豫了好會兒後，『記憶的碎片又該如何給他們？』

『從其他魔物身上剝奪下來。』

她吃驚的回應。『什麼？』其他魔物身上？

『這個是人吃人的世界呀，孩子。』聲音呵呵地笑著，『至於如何從魔物身上剝奪記憶，這個稍後就讓布勞解釋給妳聽吧。』

『等等，那妳呢？』

她有些慌張的想叫住聲音，但聲音卻無視她的要求，半警告的說道。『妳的時間已經到了，非得出這個籠子不可了呢。』

她突然間無法動彈，聲音距離自己也越來越遙遠，直到身邊再次回歸到死寂，她原本以為她就會消失在這片漆黑的地方時，強烈刺眼的光線出現在她的眼前。順著從本能向著光源看去，畏光的瞇起雙眼。

都是光暈的視野在她逐漸熟悉後，四周也跟著清晰起來。

與之前完全截然相反的環境，四堵潔白的牆壁，看不出任何一絲的瑕疵或汙損。「咚」的聲響。她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一隻白晰的手拍在淺綠的玻璃上。

那隻手……想著將手掌轉向自己的眼前，她愣了好一會兒。是她的？

這次她抬起了雙手到自己的眼前，掌心緩緩向著眼睛的方向碰去，漂浮的紅色髮絲就這樣纏繞在指尖。她有些害怕卻也同時感到一陣欣喜，目光順下看去。

就如同那雙手一樣，白淨沒有任何一絲缺陷的身體－－這是她？她擁有的身體嗎？她好奇地眨了眨眼，再次擺動了手和腳後，有些雀躍的拍了拍擋在面前的玻璃。

很好奇吶，這個白色的空間裡看似沒有出口，但也只有她一個被關在這裡，還是被放置在玻璃裝置中。緩緩睜開了嘴，有些微細小的白色透明球體浮出！她的頭側偏了，伸出單手用指尖戳了去。

卻看了透明的球體如曇花般波了聲消失。

外在的事物總是不斷地勾引她的好奇心，目光再次看到一旁紅色的扁凸物體，看似很像剛才的氣泡，卻又是完全不同的東西。她的雙手撐在玻璃容器的左右，雖然可移動的空間很小，但是－－雙手推著牆壁，將自個兒的身體緩緩地往下方，紅色凸起的物體移動去。

她抬了抬右腳的指尖，努力地向準按鈕踩了幾次後，忽然「喀」聲響後，支撐住她身體的飄浮阻力消失了！她的身子順著阻力而下，雙腳踩在白銀圓盤沒過一會兒，毫無支撐力的情況下整個人跌坐了。

玻璃容器似乎也隨著阻力的消失，以她的位置為中心散落在四周。

「哎呀，大小姐您已經醒了啊。」

因為陌生的聲音突然出現，她的身子小小的顫抖了後，轉身向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一個穿著紫色西裝套裝的人，嘴角和眼角都微微的勾起上揚。「早安，大小姐。初次見面向您自我介紹，我是布勞，是奉聖女大人的命令前來指導您的。」

布勞？……布勞……那不就是聲音和她說的人嗎！所以聲音……聲音現在到底在哪裡呢？布勞與自己有段距離，她伸長了雙手還沒有辦法觸及到對方。

「啊……啊啊……」

「大小姐您是想要表達什麼意思呢？很抱歉，現在的妳無法清楚的說明您指示呢。」

表達？說明？她不是問了他聲音在哪呢？「啊啊……啊啊……」

看著他略顯冰冷的神情，正當她想在靠近他一些，不穩的站起，搖晃著身軀還學不會平衡的情況，整個人狼狽地摔在玻璃上！玻璃上面出現了如同蜘蛛網般的裂痕。

但她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像這樣手腳並用的方式，一步步地爬到布勞的腳邊，拉了拉他的衣角。「……啊……」

「別急呢，大小姐。」布勞不慌不忙的蹲下身，拉近距離的仔細端看她的臉。「依照聖女大人的指示，我會盡所有的可能教會您這裡的一切，包含言語、行動、禮儀，以及這片領土的規則。」

她有些迷惘的看著對方，對於布勞所說的話她無法吸收，也無法了解。只知道對方下一步的動作，則是將她像小雞的方式一般地拎起，隨後輕鬆的扛在肩上後，向著不知什麼時候出現漆黑房門走去。

✥✥✥

潔白的蕾絲領口一路到她的腰際，荷葉般的袖口將白皙的雙手襯托更加粉嫩，及小腿的暗紅長裙將她的小腿膚色襯托得更加透亮，光滑的腳踝赤裸的踩在冰涼的磁磚地面。

她站在大片落地窗前，一手抓著窗簾的邊緣，碧綠的目光直勾地朝著外頭死寂的大陸看去。

叩叩。

她稍稍回過頭看向房門。「進來。」

順著她的回應，外頭的人扭開了門把推開門走了進來，對方單手托著上頭擺放精緻白色瓷壺的托盤，嘴角始終帶著一抹淺淡的微笑的他，將手上的瓷壺放在前方的原木桌後，倒了杯茶。

目光始終看著他眼前的這個女孩。經過這一個月時間的洗禮，她的眼神似乎不復在之前的無知孩子－－宛如一個真正的人偶。

「大小姐，最近的學習一切還好嗎？」

「沒有問題。」她朝著他的方向走去，端莊姿勢穩穩向前，看著對方將椅子拉開，隨後優雅地坐了上去。「今日還有什麼課程安排的嗎？」

「課程嗎……」他附和了她的話，思考了一會兒。「課程已經告一段落了，大小姐。」

她雙手捧起茶杯淺啜一口。「明白了。」

「既然告一段落，我也必須回到聖女大人那處理其他事務。」

聖女大人……低下頭，垂下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期待的光澤，愣了好一會兒後，雙唇一抿。她在期待些什麼，對聖女大人來說，她沒有任何的貢獻，就不會得到她的關注……女孩指尖用力的掐緊杯子。

她這樣的舉動全部都收錄在他的眼裡，真是愚蠢。他的笑意加深。「對了，大小姐。我回到聖女大人那之後，就可以開始進行妳的任務。」

「好的。」

「還記得你的任務是什麼嗎？」他笑望著女孩。

女孩抬起頭，堅定地望著對方。「艾伯李斯特，首要的任務目標。」

「那麼我也可以放心了，大小姐。」他收起托盤，淺淺的欠身。「那麼布勞先離開了。」

轉身頭也不回走向房門，而女孩的目光直盯著他離開的身影直到消失的視線可及的地方後，隨即跳下椅子，走到雙邊等了好一會兒，才瞧見布勞從正廳大門走出，推開聖女開放的大門後，完全的消失在這片大地。

倏然間，腳步不穩的整個人跌坐在地。她雙手拍在落地窗上，小手收緊成拳。

這下真的完全就只剩下她一人了。眼神有些空洞的凝視布勞消失的位置。「聖女大人……我還能夠回去嗎……」

她不想要孤零零的一個人，一點也不想……

『－－不想一個人，去完成我的任務吧，孩子。』

女孩驚訝地瞠大雙眼，目光在這房間裡四處搜索。「聖女大人，您在這嗎？聖女大人！」

慌張地從磁磚地上爬起，她開始在碩大的宅邸裡奔跑著。推開了每一扇房門，大聲地呼喊著聖女大人；盡全力奔跑的她扭開房門、往內看去－－沒人。

不斷地重複開門之後失望的情緒，直到開啟越多扇的房門，心中的期待也逐漸的落空……她站在宅邸中最後一扇的房門前，伸手要扭開房門的同時卻停下了動作。

還有希望嗎……沒有勇氣扭開最後一扇門。

「聖女大人……您在的話，能不能回應我一句呢……」那怕在簡短不過的一句話都行，她想知道……她還是有地方可以回去的。

等了好段時間沒有任何回應，瞳孔裡也失去了先前雀躍的光澤。她整個人靠著門邊、趴在地面。心中的疼痛她無法用任何的語言來表達，也無法抒發。

『因為妳只是個人偶，只要負責接收命令行事就好。』

因為她只是個人偶……想起布勞的話，女孩緩緩縮起身子。

接收命令行事……接收命令行事……接收命令行事呢。她雙手撐起身子，回頭看著緊閉的房門。「……聖女大人，我……我現在就去找首要的任務對象，貢獻他的靈魂給您，為您差遣左右。」

－－這樣的話，總有一天她也可以回到聖女大人的身邊對吧。如果是現在的話，她雙手搭在門上，頭輕輕抵靠著。

不要打開這扇門，也不用揭開真實。她只要相信這棟宅邸裡，不只有她一人就好了……

她咬起下唇，低下頭目光凝望著自己撐在地上的雙手，隨後坐挺身子，以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身體。不要緊的，不用害怕、不用恐懼。

她一定可以做到的，只要是為了聖女大人……碧綠的瞳孔裡散發出熠熠光澤，一股堅定不移的神情。



《Amber番外 – 試閱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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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UL】Part of our life
作者：寧歆玥
封面繪師：NATA
繪師其他成品：http://www.plurk.com/nata1019
規格：A5右翻
內頁：黑白
頁數：84頁
市調：http://goo.gl/forms/YE8fXGijv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