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番外篇。

乒乒乓乓。

工程所發出的巨大聲響不斷的繚繞在整個社區，黃色布條所拉起的危險警示隨著呼呼的風吹左右晃動，他站在這個距離去年……他所住的公寓前專心的凝視著。一手緊握著僅剩半面的十字架，眼眶有些許的泛紅。

他真的好想…好想他們……

只是那漫長的時間，長期的相處對他來說真的只算是難以讓人忘懷、如泡影的夢嗎？輕輕一碰就散去。

太真實……真的有太多的感觸……

如果真的是夢境的話，那從那裡拿回來的十字架又該怎麼解釋？

「祤雁，你一直站在這裡做什麼？你的身體才剛好不是嗎？」剛從停車場走來的古祤爾看著自家小弟在寒冬裡穿著輕薄的衣物在那吹著冷風，有些心疼的快步走向前，並褪下自己的勁黑西裝外套披在他的肩上。

他抬起頭看著古祤爾，即將潰堤的淚水在一瞬間被自己成功的止住，「……沒什麼，吹風當作強健身體啊。」嘴邊說得輕鬆，但是雙眼那層卻水霧騙不了人。

瞧他的模樣他無奈的直搖頭，把藏在暗袋裡的暖暖包拿起來熨在古祤雁的雙頰上。「傻瓜，現在是冬天，想練身體也不是這樣的訓練方式。」他知道自從他醒來的那一刻起整個人都變了。雖然不在像以前一樣蠻橫，但是活潑的個性卻也從消失無蹤。

憔悴的身影，他的雙眼幾乎每天充滿著紅血絲。他知道他每天都偷偷得掉下幾滴淚，只是怕他擔心故意佯裝堅強。他很想知道他到底是發生了哪些事情才會有那麼大的轉變，但是他沒有跨越過那道橫溝的勇氣，他很怕他這樣一問從此之後祤雁就會離他越來越遠……

眼神有些恍惚，難過的心情只能悶在自個兒的心頭。忽然古祤爾甩甩頭，溫柔的牽起他冰冷的手。「我們到那邊的椅子上坐著。」

「嗯。」

移動緩慢的腳步走到了建築正對方的椅子前，轉個身子面對它後坐下。

古祤爾坐在風口的地方替他擋著風，看著他手中握著那剩下半面的十字架好久……「那個──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哪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下看，瞧見那剩下半面十字架後，想起和以昊的種種他不經彎起嘴角淺淺的一笑。「嗯，很重要。」這個十字架，擁有他在那段時間裡所有的回憶。

眼神轉化溫柔，指腹輕柔的按壓在上頭就像對待自己最重要最寶貝的事物一般。第一次……看見他對事情那麼的執著……那默默等待的模樣卻讓他感到有些心疼。古祤爾雙手合十的放在腿間，垂下雙眸看著自己的雙手。「……祤雁。」

「嗯？」

「那個珠鍊代表什麼呢？」

代表什麼？想了想後，回頭看著古祤爾。「心啊，我所有的心意。」這裡面藏著滿滿有關他與以昊之間的回憶和承諾。

「你現在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卻又沒那勇氣去做？」

「我……」猶豫了……看見古祤爾表情之後他將想法又吞了回去。他沒辦法說他想離開這裡去找以昊，因為他捨不得為他費盡心力的哥哥感到難過。

……他到底該怎麼做？

瞄了他一眼，古祤爾打破沉默且凝重的神情，笑了兩聲並伸出手揉著他的頭。「放手去做吧，等你把你想要處理的事情結束後再回來。我會永遠在這個地方等著你的。」

雖然等待的途中會很難熬，但是他相信總有辦法的……他一定會撐過去，也可以等到他帶著一顆解開枷鎖的心回來。

所以……「去吧。」大掌將他推開了一步。

「嗯！我會回來的！」端起一張最純真的微笑，「要等我回來哦。」

做完最後的道別……一切就可以和平落幕了。

緊握一下十字架後轉身跑回施工中的公寓，奔回了原本自己所待的房去。

站在房內的正中心點，對著幸運珠鍊祈求……也對著上天懇求。

只要一次就好，只要讓他再回去一次就行了──


※


茵綠的草地經由風輕輕的吹拂，稍早下了一場大雨的吉芬郊區在此時傳來清新的草味。

褪下所有防身用的盔甲以及象徵騎士榮耀的紅色戰袍，一身平民打扮的以昊坐在橘子亭的木椅上，把玩著手邊剩下半面的十字架，嘴邊低聲喃喃的說著心中思念的那人。

已經過了一年了……

還要到什麼時候才可以讓他再見到他一次……

就因為他來自不同的世界，所以初來的時候不打聲招呼，就連離開的時候也要這樣一聲不響的走嗎？

深邃的黑瞳不再炯炯有神，取代的是一絲混濁，像是逃不開迷霧一般的迷茫眼神。手邊每摸一次幸運珠鍊，嘴邊就念一次他的名字，多麼希望他能夠再一次回到他的身邊、回到他的面前。

從橘子亭下方一路爬到上頭來的冽默默的看著他失落的背影，已經有多久了……輕輕嘆了一口無聲的嘆息，「……以昊。」

身子一震，卻也因為聲音的主人並不是他所等待的人而感到失落。回過頭給予一抹微笑。「我現在很晚了嗎？」

「不會很晚。」

「是嗎？」他清淡的附和一句，之後又回過頭繼續默默注釋手邊的幸運珠鍊。

看著他癡癡等的模樣有些難過，於是他開口勸：「……你別再等了吧，已經過了一年。」每一天從早等到晚，他常說不累，但他們知道他已經等到心很累，所以別在這樣折磨自己了。

依舊是沉默不說話，沒答上半句話。整個人只把心思全部投注在那十字架上頭。

「……那我晚點再來找你。」抿抿嘴，他揮別難過想掉淚的心情趕緊離開。

以昊坐在那輕輕的摸著幸運珠鍊，嘴邊勾著淺淺的微笑……

在記憶中的祤雁也和他一同笑著。

他想著他的笑語，他生氣的嬌嗔模樣，他難過掉淚時的表情……

他想著他所有所有的一切……

「……昊……以昊……」

那個熟悉的聲音讓他回過了頭，看著站在遠方的那名祭司好一會，從他的口中再次聽見他呼喊他的名以及臉上那久違的笑容。

「以昊，我回來了。」

隔了好久好久……

始終無法真正展露笑顏、緊閉的心房再次敞開。

笑意逐漸加深，握緊幸運珠鍊後立刻奔向祭司的面前將他抱滿懷，象徵喜悅淚花悄悄的從眼角滑下。

「歡迎回來，祤雁──」



＜番外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