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第四章˙阻撓之影





不用他說這是必然的。瓦德爾抿直唇、站在一旁的樹梢先是觀察魔物情況。指尖稍加施力將樹枝的末端折下一小段，隨後朝著三堇花的方向拋去。

只見到一陣閃過的綠藤影，精準地打在樹枝上，在不發出任何的聲響緩緩飄落至綠莖旁的泥土裡。深紅花瓣包覆著花蕊，搖曳著，橙色花粉隨著風的緩慢流動瀰漫在空氣中。

看見這情況的瓦德爾手臂拉起掩住口鼻，無任何情緒波盪的黑玉漠然注視它，在心中默念防護咒語後，咬破自個兒的指尖，從指頭末端留下的鮮血成了一條無止盡的黑色長鞭。

試探性一甩，佈滿荊棘的長鞭立刻揮向三堇花，卻同時也遭到綠藤的攔阻。清脆地交錯聲響，瓦德爾凝望在泥地斷成兩截的綠藤，斜目看著長鞭上的細微裂縫，他勾起了淺笑。

「好玩嗎？」

「非常有趣。」他笑彎了一雙眼，將自身的力量迅速地覆蓋在長鞭上頭，成了一道鋼硬的防護網。同時身為有強韌的武器，也為鋼強之盾。

冷漠地血眸瞥了他一眼，慵懶地抬腳、躍上側邊樹梢的枝頭。「好好玩，別把獵物給玩壞了。」

「知道了。」語畢，他一個輕鬆地躍身，輕盈身子落到三堇花上方，長鞭俐落的削斷所有綠藤，黑色的長靴隨後踩在泥土。看著那些被切割下的傷口所流下綠色汁液，似乎具有某種程度的侵蝕性。

瓦德爾皺了皺眉，立即跳回樹梢上頭，垂下眼眸發現腳底的黑靴正冒著不明的白煙。

「哈。」

回頭狠瞪亞希一眼。看他出糗很有趣？「你來採。」

亞希冷哼一聲，將前腳交疊、整隻貓慵懶地趴著。「會弄髒的，你快點收拾吧。」更何況他這樣嬌小的身體，在泥巴地行走不太方便。

「……反正你又沒乾淨到哪去。」

他瞇起血眸半威脅的盯著眼前的人影。「你剛說什麼？」

瓦德爾默默地回過頭，長鞭一甩立刻纏繞在三堇花的綠莖，只要使勁的一拉就完全告一段……落……

看著黑影閃過的同時，他的長鞭也應聲斷了。

他有些不解的回過頭看向亞希。

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狠狠瞪回一眼後，咬牙說：「……不是我做的。」沒事竟然懷疑到他這來？他可沒吃飽撐著破壞任務要做得事。

「……確定不是你？」可那身影怎麼看都像是他啊……黑色嬌小的身影就像影子般的俐落閃過，還有那像利刃般切割獵物的方式──無庸置疑的都是他亞希。

「天殺的王八蛋，我是吃飽撐著沒事幹啊？」青筋在他的額間若隱若現，忍不住對那個黑影批評起來。「再說我的方式要比他的優雅多了！哪像他咬得那麼不齊！」

瓦德爾順著他的話拿起斷裂的長鞭，仔細端詳斷裂處的模樣。被咬過的痕跡清楚，咬痕明顯……還真不像是亞希攻擊過的模樣。

……虧他和他相處那麼多的時間，竟然會在這時候質疑他會扯後腿！「瓦德爾，我事後會跟你算帳。」他亞希言出必行！臭小子竟然懷疑他的品格。

「……隨你。」只是那身影若不是他，那就表示這裡又多了不速之客……還是說，這青洞真正的主人？不過不管如何，還是再試探一次看看吧。

瓦德爾甩了一下持鞭的手，斷裂的長鞭立刻恢復成原本的長度，更增加了些倒鈎的荊棘，下一刻便甩向三堇花。

咻啪！

那個手感的確是有擊中物體的感覺，但總覺得詭異。他瞇起黑玉仔細凝視，一道薄、淺淡的光罩籠罩著三堇花。怎麼回事，那是哪來的東西──

看著黑影順著他方向衝來，瓦德爾甩鞭擋下、順著衝力彈到後頭兩棵樹的樹梢上，等他備好姿勢後黑影又瞬間的消失在方才的落點……

「後面！」

反應靈巧拉起長鞭護在側身，勉強隔掉正面的攻擊；在他和黑影的上頭出現細小的紅色血刃，狠狠地攻向黑影。

雖然黑影立刻跳開，但身上被幾道血刃劃過是不爭的事實。看著亞希從上頭從容的乘風下來到瓦德爾的肩上，甩了甩黑亮的尾巴。

「……你是想將我跟那傢伙一起殺了嗎？」斜睨向亞希的黑眸像是蒙上一層寒紗，冰冷的視線看得宛如將人給凍結。

「哈哈，怎麼會呢？」他笑著用尾巴拍拍他的頭。身為他的主人，他可沒有殘忍到對自己的下屬動手啊。

黑影落在三堇花前，在朦朧的光暈中，他們終於看清楚那抹黑影的真正模樣。那頭勁黑長髮垂至大腿，寒冷的暗藍冰眸充滿敵意的看著他們，至於他的身體……是從魔狼進而轉成人型的吧。

亞希笑了兩聲。「看來他跟三堇花似乎有異常的交情啊。」

「這一點也不好笑。」瓦德爾斜睨的白了他一眼，隨後又將目光擺回狼獸的身上，「看樣子他不好對付。」

亞希挑挑眉，「那你還在這做什麼？等我幫忙？」

「廢話。」他現在一副看熱鬧的模樣是怎麼回事，當初的任務不就是他來接的？好膽說他現在不管，他瓦德爾立刻、絕對二話不說的說他不幹了！

很清楚對方的個性，點到為止、點到為止就好了啊。亞希吐吐舌，尾巴安撫地拍拍他的頭。「乖孩子，我又沒說我不幫忙。」

「別說廢話，他的傷口開始復原了。」瓦德爾撇了撇嘴，看著那股淡綠的光線──似乎是三堇花替他治療……

亞希一個輕快地口哨聲，「就說關係匪淺吶。」這個魔物該不會跟魔狼群簽訂什麼契約吧？……不可能。他笑了推掉他方才可笑的想法。既然墮落成魔物，又怎麼懂得契約是什麼？

「欸。」

「……啊？」他實在很懶的理他。不正經也是他的缺點之一。

「有什麼感想？」

感想？──沒有。只要能夠盡快處理掉就是萬幸了。

看著他不耐煩的表情，他忍不住想捉弄他一會兒。「你知道嗎？說不定他們還未變成魔物之前，是跟我們一樣有契約的關係呢。」

「是嗎？」他冷哼一聲，繼續說：「那他真是太可憐了。」

狡詐的眼神從血眸閃過。「可不是嗎？但我倒想永遠將你用契約綁在我身邊。」

「嗯哼。」瓦德爾立刻回頭瞪上一眼，該死的傢伙，他寧可契約這時毀了，也不要待在這個老是以捉弄他為樂的傢伙身邊。

傷勢恢復九成的狼獸二話不說的衝去光罩，銳利的爪子立刻掃向他們。

反應敏捷的瓦德爾立刻回敬一鞭擋下，同樣的奔向前、朝著狼獸的方向衝去，空下的右手散著黑氣，過不久他掌心一握，從黑霧中出來的紅刃在狼獸手上劃一道明顯的血痕。

亞希抬頭看著飛躍在樹梢之間的兩人，無奈的用貓掌洗了洗臉。「這樣不就表示要弄髒我了嗎？」看來變成要他去玩泥巴──慢著，要是他等瓦德爾將狼獸解決之後再給他採收不也相同？

望著一臉不悅的瓦德爾。……算了，他還是乖乖的來吧，免得被說他身為主人只會指使他做事、半點本事都沒有。

從容的坐在樹梢，黑尾朝著三堇花的方向用力一甩，先是破壞了外頭籠罩光罩，隨後嬌小身子瞬間跳進三堇花的攻擊範圍。綠藤迅速的甩向亞希，他只靠著靈巧的閃躲能力，輕易地躲過任何的攻擊，沒採取任何攻擊手段。

嗯……這樣閃躲好像不太好玩。但是要是讓三堇花誤以為攻擊成功，這個把戲也跟昨晚的孩子玩過……最不湊巧的是，不能做任何的攻擊。

這下要他亞希怎麼辦？

「喂瓦德爾，我們來交換！」

瓦德爾站在離他稍近的樹梢上，看著他皺眉並揮開朝他衝來的狼獸。「我不要。」隨後又朝著狼獸的方向奔去。

可惡，拒絕的好乾脆。亞希咬咬唇，不死心的一邊閃過、一邊繼續問：「可是我看你出現好多大大小小的傷口了耶。」

「閉嘴！」氣憤的對底下的亞希一吼，卻疏失的讓郎獸的爪子在肩上抓了一道傷口，氣惱地逮住狼獸抓他的那刻，黑刃準確的劃斷狼獸的手掌並一腳踢開，隨後對著底下的亞希怒吼：「吵死了！」

亞希笑了兩聲，黑尾巴多了一層黑色的防罩，二話不說的回打在綠藤上頭。「對主人無禮可是不對的。」

血眸斜睨三堇花無奈的一笑。「下不為例，誰叫我人這麼好心──」

「你是貓。」

「啐！」亞希有些不悅的瞪瓦德爾一眼。「我在很久之前是人。」

很久之前──他曾經身為人過。只是現在……能夠恢復原貌的機率已經微乎其微了。

瞬間，血眸閃過寒光，黑尾順著三堇花的花莖砍了下去，冷眼睇著倒在面前的魔物──反正他也玩膩了，該是收拾現況並將三堇花帶回去的時候。


《阻撓之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