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我跟你說喔,我們的結婚典禮不需要很隆重,只要很簡單、幸福,有你在我就足夠了,不用太大的排場知道嗎?」

「嗯,我知道。」

女祭司笑彎了雙眼,凝望身後神工匠一眼,隨後雙手捧起他的大掌,眨著黑亮的美眸仔細盯著。「然後我和你,會有整整一個禮拜的時間永遠膩在一起,不分開?」

神工匠笑了,低沉的嗓音悅耳地像流水般,空的另外隻手臂輕柔攬住對方的柳腰。「當然。」

他斜目瞥向一旁掛在牆頭的鐘。「姒芽,教堂那邊我記得妳下午三點不是有活動?」

女祭司愣了好一會兒,雙頰悄悄地浮起一層紅暈,「啊,那現在幾……點……」美眸看向牆角的大鐘。「唉呀!糟糕啦!」剩下十分鐘就三點整。她記得和其他的同僚有約,要在三點前趕去幫忙佈置會場的啊!

慌張的姒芽連忙退離他懷中,二話不說地立刻奔進房內,聽著乒乒乓乓的聲響,神工匠依舊笑著,深邃地眼眸盯著忙碌的人影,看著她慌張衝出房間門,又急忙跑往大門的方向,他跨一步將她給攬了回來。

「哎呀,我快來不急了啦。」

「帽子戴偏了,站好別動。」看她緊張跺小步伐的樣子,他只覺得好笑。調整好她的紫色帽子,替她將墨黑長髮勾到耳後,低下頭在姒芽的額間印上一吻。「好了,路上小心。我也得出門。」

「嗯,收到。」她甜甜地一笑,墊起腳尖也回敬他一個吻在頰邊。「這次工作要幾天的時間?」

「很快,順利的話今天就忙完。」墨綠雙瞳倒映不安人兒的神情,溫和地一笑,反拍著她的小腦袋瓜,牽起她的手一起走出家門,向著東北的教堂走去。

「看妳這樣,害我都有點放不下心來。」

「我怎樣?」她嘟嘴、一臉不服氣的問。她只是捨不得離開他而已啊。「我自己知道教堂的方向怎麼走啦。」討厭,就知道開她的玩笑。不過話是這樣說,身邊只要有他陪伴一起走,感覺還是不一樣……姒芽偏著頭輕靠在他身上。

挽著他的手臂走到了教堂門口,酡紅臉蛋漾著幸福的神采。「好了,那麼你也快去工作吧。」

「嗯。」他隨後轉了身,朝著北邊的城門走去。

在他前腳離開不久,後頭一名女祭司立刻衝到她的身旁,她將姒芽給拉到了教堂側邊,吱吱喳喳地詢問他們之間的進展。

「唉呦。人家好羨慕妳哦,小芽芽。」

「羨慕什麼呀妳。」她哭笑不得的看著另一名女祭司。「我記得妳已經有個多金的丈夫了,不是嗎?」

她嘖嘖地看向她一眼,「那不一樣。」她家的哈沃德更是養眼啊!「我有多羨慕妳啊,妳瞧。他人長的好、個性溫和、待人和善,又有人人嚮往進入的王宮技師工作。」金飯碗的優質男,跟她們家的那塊木頭不一樣啦。

「呵呵。」她尷尬地笑了兩聲,連忙將話題給帶到了另外一件事上頭。「關於今年新生的考試準備進展到哪了?」

「啊,喔,妳說準祭司考試嗎?」她曲起一指敲敲自己的下顎。「會場已經擺設完成,現在只要等時間一到就可以開始進行。」

「嗯。那我先進去幫忙。妳辛苦了一個早上也累了吧,要不先去休息一會兒,我待會再叫妳呢?」美眸望著對方,遞上一抹具有親和力的微笑。

「才不累。」對方露出俏皮的神情,「妳只要跟我說……你們進展到哪裡……嘿嘿。」

「呃……那個、這個,我先去忙好了。」小臉一紅,她慌張地往教堂的方向逃去。

「唉呦。說一下嘛,小芽芽──」

「人家不要啦!」





神工匠走進普隆德拉的王宮內,由管家的帶領之下走到大廳,面對坐在高位的國王,步向前、屈膝,向國王誠摯的鞠躬。

「哈沃德˙艾特森,參見國王陛下。」

國王面有難色的看著他。「哈沃德……你先起來。」

「是。」抬起頭、墨綠凝眸看向臉色不佳的國王,耐心地等待國王陛下開口。

「我方在北方森林為了擊退巴風特,在那人員有遭到不少的損傷,我現在立即派你與王家的支援小組一同前往支援。」

哈沃德雙瞳不見任何一絲波瀾,平靜如水,對國王提出他自身的疑問:「是將其餘存活的人救回嗎?陛下。」

「……嗯。」畢竟在這一次毫無預警的就損失好幾名大將,王宮又得花費更多的時間培育人才,但是……國王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好一段時間後,最後還是將內心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哈沃德……」

「是?」

「若、若能力可辦到的話,就將巴風特給趕回森林吧。」只是這非常渺茫的事情,單靠騎士和祭司團,沒加上魔法師和獵人工會的幫忙,困難度更是加倍……「我想還是──」

「國王陛下。」哈沃德出聲打斷了他的話語。「哈沃德會以協助騎士為優先,緊急修補武器,並以擊退為第一選擇。」

「嗯,那快去吧。」

「是。」

他在火速地離開王宮後,連忙跑到北方卡普拉位置,調出自個兒借放的手推車,裡頭裝滿維修的物品和器具後,隨同在城外待命的小組,立即前往事發地點。

在他們趕往現場的路途中,遠處,就可聞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腥羶的味道令人作噁、想吐,他們強押下胃液翻滾的噁心感,各個努力奔往現場。

當他們一踏到事發地點,腳下踩的泥土鬆軟、潮濕,那股濃厚的血腥味一股腦的撲向他們,完全麻痺了嗅覺。

眼前望著散落的屍塊,高級鐵器製成的長劍如今成了插在草地的廢鐵。

那腥紅一片的草地,上頭不明的黑色液體,是混著魔物與壯烈犧牲的騎士鮮血。

這……看來所有的騎士可能都已經命喪於此。哈沃德斜目看向身後的人群,「注意巴風特的動向,先以尋找尚有可能存在的……」那股強大的落雷,從天而下的墜下。

訓練有素的團隊在落雷打到自身時全數散開,並躲在樹叢掩蔽物旁,雙眼緊盯著眼前的變化。

哈沃德從手推車內拿起斧頭,靜靜地觀察四周,預測巴風特從哪邊展開攻擊。

在其中一名騎士發現巴風特的蹤影,其他人連忙趕到那人所在地點,在祭司們強力的治癒術之下,騎士勉強救回一條命,但卻也因此陷入昏迷。

「將他立刻傳送回城鎮。」哈沃德牙一咬,蹲下身子閃過巨鐮的攻擊,準確地找到巴風特先前遭到已故騎士所劈開傷口,使勁將手中斧頭甩了過去……





三天過去了,天空依舊清澈湛藍。教堂帶領小服事的姒芽趁著午休的時間,走回了他們的家。

打開了房門,看著擺設整潔的屋子,她有些落寞地垂下雙眸,看向指間的銀戒指。他是在工作,他在忙,她不能這樣任性。因為他有說過要等工作一做完,就會馬上回來……

或許他的工作比較繁忙,那麼她等他回來的時候,再待在他身邊久一點就好啦。姒芽微微地一笑,像是強迫自己放心,等待他工作完後回來。

「請問是姒芽˙加爾特小姐嗎?」

「啊。」她緊張地回過頭,看著身後陌生的人影,有些納悶地偏著頭。「嗯,我是,請問你有事嗎?」

「請妳收下。」

收下什麼?走向前、伸手接下那包白巾包裹的物品,並看著陌生人身後還有堆了滿滿一車的金錢。

「呃,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是……」指尖輕握白巾,白巾內的物品形狀覺得熟悉,默默地將物品給取出後,那銀白戒指染著黑褐液體,美眸望著裡頭雕刻的文字。

──哈沃德˙艾特森。

斗大的淚珠瞬間從眼眶溢出。

「請妳節哀,我們會做出最好的彌補……」

「我不要彌補!」尖銳的嗓音立刻打斷他的話,緊握他的戒指,小手抓著眼前人的衣領。「我不要!把他還給我,我不要這些東西、把他還給我!」

「妳這樣說我們也很困擾。」

她憤恨地咬著唇瓣,美眸瞪著眼前的人,將那人推出門外。「出去、出去!也把你們給的東西帶走!」

「姒芽小姐……」

「我只要他一個人回來!」她像發瘋似的大吼,甩門、一個人躲在沒燈光的屋內,雙手摀著自個兒的耳朵,啜泣著。

「我……我只要你回來……」

看著那血跡斑斑的戒指,她想著他和她離別前說的每一句話。

才過三天,才三天而已!為什麼回來的不是他,而只有這枚戒指……空洞的眼眸,淚花不斷淌落。不,那是騙人的,他只是到其他城市出差,過幾天、再過幾天他就會回到她的身邊的……

這枚戒指……這枚戒指只不過是不小心遺漏弄丟,讓其他人撿到而已……可是,上頭的血跡……

「……不要、我不要啊……」這不是事實,她也不願相信。

為什麼會這樣──這是她長期誠心奉獻的母神所給她的……祝福、還是懲罰?

「我到底有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奪去她所珍愛的人?

她握著戒指,利用銀鍊穿過並繫在粉頸上。搖搖晃晃地走出家門,朝向教堂的方向走去。

不過這已經是她接獲消息的第二天後。

當姒芽踏進教堂的那刻,原本忙碌的祭司、神官,紛紛停下手邊工作,不停在她耳邊說上關心的話語,但似乎她的雙耳聽不見周遭的聲音,對於他人的關心,完全充耳不聞,像個幽靈般地在教堂內走進走出,一個為工作存在的機器。

「小芽芽……」

忽視朋友的呼喚,姒芽依舊忙碌手邊文書,拿起幾本重要的文獻後,到辦公桌前仔細翻閱。

「姒芽。」

她握起插在筆座的鵝毛筆,沾幾滴墨汁,在潔白地羊紙卷揮寫下文獻上的重點。

女祭司抿了抿唇,伸手拉開她緊握鵝毛筆的手。「姒芽……妳聽得見我在喚妳嗎?」

眼前的祭司……?啊、對了,她是她的好友。慘白地臉微微勾起笑,「嗯?怎麼了?」

「今天妳就先別工作了,妳的工作我會幫妳做……」

「這怎麼行。」她輕挑起眉,立刻收回被她握住的那手,隨後一邊低著頭抄寫文獻、一邊說:「放心吧,這才一點小事而已,不算什麼。」

「但是現在的妳需要是休息呀!」

「休息?」她愣了一會兒的時間,笑著睨向她一眼。「哪來得及啊,我得在他回來之前將工作告一段落,在婚禮那天一次請好整個禮拜的假。我和他規劃了好多行程,首先我們會先去蜜月島,再來會去天津城,那時正值櫻花飄落時期,一定很美。還有呀,之後會到崑崙看稀有的小型城市建築……」

討厭、討厭……她的視線好像模糊了……斗大的淚珠滴在羊紙卷,暈開墨黑的字跡。僵在臉上的笑容,輕微地抽蓄。別哭呀、別哭,她現在只要把工作做完他就會回來了啊……

忽然一個溫暖地擁抱將她攬入懷中,能感受到灼熱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落在她肩上。「唉、唉呀,妳別哭呀……妳哭做什麼呢?」顫抖地小掌輕揉拍著對方背脊。

對方沒回上半句,姒芽慌張地安撫對方,但同樣的眼淚卻怎麼樣也停不下來。

「唉呦,吼……討厭啦,妳別哭了好不好!」看她這樣、看她這樣自己的眼淚更是停不下來啊……「訪樂!妳別再哭了!」

「姒芽──看妳這樣我更難過呀。」落下無數的淚珠。她很明白她的痛苦、難受。誰能忍受自個兒的未婚夫在結婚前幾個天,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魔物手下。

「我?」她揮掉臉上的淚水,拼了命撐起笑容問道:「我哪裡不對了?都妳啦,妳一直莫名其妙的哭,和我也跟著哭不停。」握起小拳,輕輕地在對方身上一捶。

「哈沃德他──」

「啊啊啊──」忽然間的大叫打斷訪樂的話。看著愣在一旁的她,忽然乾笑了兩聲,「哈、哈哈,看來我的嗓音還算嘹亮嘛。」

「姒芽妳很清楚他已經──」

「啊啊──我肚子餓了。」轉身摀住自己雙耳走向房門。

訪樂衝向前,拉住她其中一隻手。「他死了!他死了、死了!」他運回來的屍體,被狠狠地分成好幾塊,最後靠著祭司的治癒術將軀殼恢復成原先模樣。

「沒有!他沒有!」姒芽將她推到桌子旁,看著桌子因強烈的撞擊,上頭的墨汁翻了、幾本文獻染上墨黑的汁液。

訪樂吃痛地站起身子,強迫她面對現實。「如果還活著,他為什麼不回來!」

「那是他在忙公務……」

「那妳頸上的戒指從哪來?」

「是有人撿到──」

「血漬呢?別人染到的嗎?」

看著她慘白的小臉,訪樂緩緩地走向前,雙手包覆著她的手。「姒芽,妳知道要是他看到妳現在這個樣子,他的內心會怎麼想?」

……他、他看到她的樣子會難過,但她又何嘗不是!說好的和他永遠在一起的日子呢?他現在人呢?她不要這樣的分離,那次的道別後,他們卻再也無法相見……她有多麼希望他在身旁,這點他能明白嗎?

美眸再次佈滿淚水,淌下顆顆淚滴。

「我拜託妳,回去休息吧……」

「但我還能做事啊。」

「可是妳這個樣子──」

「訪樂。」她微笑的眨掉眼淚。「好,我聽妳的,回去休息。但能告訴我,哈沃德現在在哪嗎?」

「……教堂後方的墓場。」

「謝謝。」轉身,姒芽離開了辦公房。

經過教堂的大廳長廊,轉個彎、走進後方的墓地。步伐緩緩地走到新建置的墓石前,望著上頭雕刻的字樣。

──哈沃德˙艾特森。於年 大陸年歷 70年2月3日。

哈沃德……她的哈沃德……姒芽靜靜地、動作輕柔不發任何一聲的坐在墓旁,指尖摸著因昨天大雨而溼黏的泥土。

在那裡很冷、很冷對吧。頭輕輕地靠上,彷彿依偎在他懷中的模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五天前還有說有笑,聊著新婚的旅行,典禮的籌劃,還有規劃未來的甜蜜藍圖……為什麼只不過是過了三天而已,全部都走了樣。

滾燙的淚花從眼角溢出,滴在褐色的泥土上。

她姒芽,一輩子都為母神做事,她將自己的人生、都奉獻了出去,一直全心全意的盡上身為神職人員應盡的責任,以服務世人為天職,看見別人的笑臉她會感到開心,相信母神也會開心的不是嗎?但是……為什麼要剝奪她的笑顏?難道這是她做了長年的神職人員最終獲得的回報?

手緩緩撫上墓碑。「哈沃德,你聽見我在呼喚你嗎?」等了好長段時間,卻沒等到任何回應。

「我說我想你,你會回來我的身邊摟摟我嗎?」苦撐起笑容,想著他之前的種種。

……是呀,她說想他,他二話不說的放下手邊的工作來摟她、安撫她;她說怕孤單一人,他立刻加快工作的速度,馬上趕回她的身邊,對她說聲回來了;她說她愛他,他從容微笑、隨後將她摟在懷裡,溫柔地贈上一吻,對她說他也是。

……這些話,到如今都已經聽不見了。

「是誰在那?」

靜謐的四周,就那道老沉嗓音劃破了和諧,卻讓姒芽注意到已暗下的天色。她望著那一盞忽明忽滅的油燈在半空中晃著,緩慢的步伐拖到她這來。只不過,這時的她心裡卻異常的平靜,等待那聲音的主人到來。

看著油燈的光影逐漸靠近,最後她看見那聲音的主人。

坐在這兒的女祭司有張秀麗的臉蛋、端正的五官,肌膚彷彿用了上等的羊脂雕刻出,典雅的氣息襯托出不凡的身份。老人微微瞥向祭司身旁的墓碑,看了好一會兒,才像是懂了喔地一聲。

「妳就是那名倒楣地王宮技師的未婚妻啊……」

她輕輕蹙起眉頭。「我不喜歡您這樣稱呼我的丈夫。」

「嘿,都死了,哪來的丈夫啊。」譏笑不願面對事實的她,老人隨後拿著油燈擦過她的側身,繼續向前走。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事,停下了步伐、回頭一抹不帶善意的微笑遞上。「我說妳啊,有著不凡的成就,就應該繼續往上爬才是。」

「沒您的事,請您做好自身的巡邏工作就好。」別開了視線,不捨地撫著墓碑一會兒後,起身、朝著家裡的方向走去。

「唉唉,現在年輕人就如此。愛的死去活來,但最後還不是一會兒去轉纏在別人身上?」

「請別汙衊我和哈沃德之間的感情。」美眸首次帶著殺氣的看向對方。「我勸你乖乖做你分內的事就好,我的事別管。」

「妳就像這樣天天在墓碑旁待著他也回不來。」老人笑了笑,垂老的眼眸看向激動的姒芽。「要是我,就不會像妳這樣像傻瓜一樣苦等。」

姒芽狐疑地看向老人好段時間,望著他漸漸走遠的背影。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模糊的問題,在姒芽幾次不斷找尋資料中,發現祭司本身擁有、卻被隱藏的禁術──復活術。復活的法術不該為人所有擁有,那是違反生存的原則。不管世界多大,從幼苗的萌芽、成長、茁壯、直到凋零,無任何人事物能夠免於這條規律。

而復活術雖說是母神遺漏在這世上的禁術,但是禍害、還是神蹟沒人敢妄下定論。就大部分而言,施展復活術有一定的風險,成功了,那被施予禁術的那人自當會從亡者之都的女王手中搶回靈魂,但並不完整;倘若失敗,該名人的靈魂除了遭放逐、永遠漂流在鬼之峽谷,同施咒者的靈魂則遭女王吞噬。

她有兩條路能選擇,放手讓他從身邊離去,或是使用禁術讓哈沃德復活,讓她重新再次擁有他……然而,她選擇了後者。

她買通幾位遠自夢羅克的盜賊在夜裡挖開了哈沃德的墓並搬至家中,備齊所有相關物品後,照著書上的指示、念了復活術的咒語,消耗自身的魔力,奉獻自身的一半魂體給死都女王,雖說最後法術成功,喚回了哈沃德,卻無奈喚不回真正的他。

但這些都無所謂,因為眼前──哈沃德的人就在她面前呀。姒芽開心的說不出話,小碎步衝向前,張臂攬住他。

身邊一旁的幾位盜賊卻嚇得連錢都不拿,連滾帶爬、逃也似的離開這地方,紛紛躲在教堂外,吹整夜冷風後,將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告訴教堂內的所有神職人員。

這個消息震怒了教堂內的所有高階人員,有些人對她的這項行為感到可憐,有些人卻氣憤她這樣褻瀆死者靈魂。

在事情發生後幾天,教堂隨同騎士團的人來到他們家門外。劇烈的敲門聲敲得門板嘎滋響。「姒芽˙加爾特!姒芽˙加爾特妳出來!」

嬌小的倩影從廚房內走出,她很明白門外聚集的人是為何而來。冷靜的容顏看不出任何一絲慌張,只是從容地再次回到廚房,將這次準備好的熱騰騰餐點端到餐廳,走到哈沃德面前,溫熱的小手牽起毫無任何溫度可言的大掌。「好了,讓你等那麼久。來,我們該用晚餐了。」溫順乖巧的嘻笑,拉著行走屍體、稱不上是活人的哈沃德到了餐桌前,坐下。

小手壓在他的肩頭,溫和地像位小妻子,貼在他的耳邊細聲說:「這次是你最喜歡吃的菜,我這次多費了一點心力在裡頭,買了你最愛的──」

門的破裂聲打斷她的話,她不悅地抬起頭,看向門邊那群不速之客。

「你們不知道這已經侵犯到我個人隱私嗎?各位大人。」

「魔女閉嘴!施展禁術、褻瀆死者,我們現在要將妳抓去給母神制裁!」

看著那名騎士話說的宏亮,姒芽不以為意的撇嘴,話語中盡是諷刺。「若身為神職人員的我是魔女,那麼各位大人就是殺人不眨眼魔頭了。」隨後轉正身面對他們,「請出去,我這兒髒,您這些高貴人們是不該來的。」伸出單臂請示離開。

騎士無奈的拍拍額頭,鄙夷眼光凝視姒芽。「我跟魔女說這麼多做什麼……」反正下來的命令就只有一條,不管她願不願意。「給我拿下她!魔女該放火燒了杜絕後患!」

在那些人迅速地抓住她手臂,慌張的姒芽掙扎、美眸恐懼地凝望他們。「哈沃德、哈沃德!救我!」

在話語落下同時,黑影從她和拉扯的人員中閃過,當下截斷那人的手,將姒芽給護在懷裡。血液濺灑的速度不及他的動作,在將她奪回之後,姒芽顫抖地小手攬著哈沃德頸子、臉埋在他胸前。

如果不在這時處理掉這些人,後續他們又會遭到什麼麻煩?算了,這個地方她也不想待了。美眸漸漸地恢復鎮定,永遠別再見了……普隆德拉、教堂的各位、還有……親愛的母神。

「……殺……殺了他們,哈沃德。」

為了她的哈沃德,為了他們之間的感情,母神不給予她祝福也無所謂,從現在起,她會改投往惡魔的懷抱。

事情發生後沒多久,遭到普隆德拉的通緝。但誰在乎?她要的哈沃德已經回到她身邊,接下來的許多日子,她都會和他一同相處,直到最後、直到永遠。





走過許多的地方,她拉著他在遼闊的大地四處走看。因為礙於普隆德拉的通緝,他們朝向里希塔樂鎮,富麗的程度媲美普隆德拉的國家。

以走後門的方式上了飛船,長遠的路途直到深夜,他們才順利的下船。前腳踏上陌生的領土,那一陣嚴厲地寒風吹過,姒芽嬌小的身軀微微顫抖。也對,現在已經是冬季了。凍僵的手指抓了抓身上的披肩,仰望滿是星辰的夜空,無奈的苦笑。

現在也沒有飯店會開門收人了吧。再說……手頭上的金錢,也所剩不多了。

小手緩緩勾上哈沃德的手臂。「沒辦法,我們今天就委屈住在外頭吧。」甜美一笑,便拉著他走到有座椅的落腳處。

寧靜的時刻,她能夠思考的事情……似乎,一件件的湧現出來。

是的,她原本認為相處是永久,但心靈上並不是這麼一回事。他……冷冰冰的像是機器,不會回應她半句話,不會有任何的情緒起伏,她在這個哈沃德的軀殼中找不到真實哈沃德的存在。

是她做錯了什麼事嗎?為什麼她眼裡看得到他,卻感受不到他的存在?靜靜地依偎在哈沃德的懷裡,拉著他的衣襟無聲哭泣。

小手撫上他的臉頰,淚眼凝望著他無神的墨綠眼眸。

求你,看我一眼……多看我一眼好嗎?

她心裡是這樣盼望,渴望回應她的人卻沒任何反應。她咬緊雙唇,眼淚掉的更兇。

路人經過的腳步聲。她下意識的縮起身子,躲在哈沃德的懷裡。是普隆德拉派來的追兵嗎?

那股嘻笑的聲音由遠逐漸至近,一名小小的孩子開心的蹦跳。「快點快點!」

「傻瓜,走慢點,會跌倒的。」走在後頭的成人笑著,寵溺著孩童。

「辭海才會跌倒,嘻。」

孩童開心地跑跳,圓亮的眼眸忽然間的看向姒芽他們,疑惑般地偏著頭、停下自身腳步,不發任何一語,只是靜靜地與她對望。

從後頭緩緩走向前的創造者停在孩童的身後,溫和的大掌搭在他肩上。「怎麼了?」突然停下來不動,那個方向有什麼東西?琥珀眼眸看了姒芽一眼,隨後暼向她身旁的哈沃德。

他有些吃驚地皺眉。「走了,這裡沒什麼好看的。」二話不說就牽起小孩的手,朝著他們住家的方向走去。

「咦?可是可是、那個姊姊看起來好奇怪,還有她旁邊的那個大哥哥──」

「噓,別說了。」辭海蹲低身子,將聒噪地小孩給抱起,起身、更是加快步伐的疾走。

姒芽的眼神有些空洞,美眸順著他們的方向看去,一刻都沒離開,看著他們走遠的背影,有些涼意地小手拍了拍哈沃德的大掌。「我們……跟過去好嗎?」她有些在意。那個人的眼神,似乎發現了什麼……要是在普隆德拉的通緝消息傳到了這來,而那個人去向普隆德拉通報的話──姒芽刷白了小臉。後果她──完全不敢想。

姒芽任哈沃德抱著、追上了創造者,看著他停下腳步的背影,她輕開啟唇瓣、柔聲問:「這位創造者先生,方便聊幾句話嗎?」

辭海將懷中的小孩給放下來,但大掌依舊緊緊地牽著,回頭、琥珀雙眸看向他們倆。「有事?」

「是的。」

「需要幫什麼忙?」

「請問您知道關於另一塊大陸,普隆德拉城內的近況消息嗎?」試探性地一問,姒芽不由自主地步伐向前邁一步。

事前就有在傳普隆德拉有一位逃亡的祭司,她使用違反自然法則的力量、違抗神旨,使得死人復甦……而她身旁的那個人,從第一眼看來就明白他沒有任何的生氣。這應該就是通緝中的女祭司。「……我不是很清楚。」

「……是嗎?」

看她懷疑的模樣,似乎不太相信他說的話。「那麼有事先離開。」轉身欲離開時,卻遭到身後的姒芽叫住。

「等等。還有件事……請問您那可以借一角落讓我們休息嗎?」

「我身為商人不做沒有回報的事情。」辭海勾起嘴角笑道。

聽完他的話,姒芽立刻蹙起細眉,「……要多少錢?」

「五十枚金幣。」

她吃驚地倒抽口氣,這個人、喊價未免也太誇張。

看她的神情他很清楚喊的價錢是高得誇張,但是……「拿來當作遮口費應該不為過吧?」

遮口費。她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你指的是什麼?」

「如果沒有五十枚金幣也沒關係,只要把妳身後的人交出來就好。」

別想了,要她把哈沃德交出去給別人?她辦不到!美眸看向他身後的小小身影,雖然這方法不好,但若能挾持那名孩童,換回他們的安全也值得。「哈沃德,把那個孩子給抱來。」細聲呢喃,音量輕得如空氣。

話語一落,一抹黑影立刻衝向辭海他們,在所有人都還未意識時,只聽見一聲沉重的撞擊,接著是哈沃德人從辭海附近的位置彈開。

姒芽還未來得及看清一切的動作,只知道他整個人被彈了出去。「哈沃德!」慌張地立刻奔到哈沃德的身邊,看著他身上出現的傷口,立刻紅了雙眼,咬著唇施展治癒術將他的傷口癒合。

「姒芽˙加爾特。」

聽著身後那道聲音,嬌小的身子輕顫一下。

「……我同情妳的遭遇。」看著她驚訝表情,辭海微微地挑起眉。「如果妳願意將哈沃德在我這邊做事,我會讓他恢復以前的意識,就像真正的人一般。」一方面基於同情,另一方面他從她的身上,看到他以前的身影……大掌柔和地揉著小孩的小腦袋瓜。

小孩眨著圓亮的眼眸,小手揉著自己的雙眼,另一隻手拉著他的衣袖。「辭海,人家好睏哦。」

「嗯,先忍耐一下。」他微笑並蹲下身子將他給一把抱起,隨後眼眸恢復方才的沉穩。

「妳的答案呢?姒芽˙加爾特。」





『……我答應。』

這是她給他的答覆。但最終她得到的答案卻與她理想中的情況有些不同。

他們雖然有地方可居住,她住在一間平民的房內,設備雖然不說是頂好、但最起碼還算完善,只是哈沃德所待的環境卻是地牢,那裡除了有濃厚的血腥味,殺謬的氣息,還有不完整的屍塊外,其餘……什麼都沒有。

她試著去向那群實驗室的管理者反應,卻始終得不到正確的答覆。他們穿著一身白袍,從未見過的服裝和設備,但他們所進行的殘忍實驗卻讓姒芽每看一回,幾乎都紅著眼眶差點落淚,最終,她決定不在他們進行實驗的時間去了。

起初的一週,她被實驗人員給阻隔在外。不管她怎麼哀求,就是無法到他的身邊,甚至帶他離開這。後來的一週,聽說他們對哈沃德的實驗成功,但因為控制方面不夠穩定,因此她只能隔著一扇強化過後的玻璃牆,看著在牢籠內的他任何一舉一動。

每回看他,就會發現他身上又多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傷口,被阻隔在牆外的她恨不得自己能夠立刻到他的身邊替他治療──只是她不能。

過了不知多少只能夠透著玻璃牆觀看他的日子,在夏季的某日,當辭海對她說能夠自由進出哈沃德的牢房,欣喜不已的她立刻奔向牢房的入口,二話不說的衝了進去。

黑玉再次散發著光澤,瑩透的淚珠從消瘦的頰瓣滑落,看著眼前的坐在地面上的哈沃德,姒芽張開雙臂撲進他的懷裡。「哈沃德……我的哈沃德。」她輕輕地捧起他的臉,在他臉上落下細碎的吻。

她懷中抱的人有知覺了,雖然他的體溫依舊冰冷,但現在他的雙眸裡開始有她姒芽的身影。她望著他,嘴角不自覺地勾起甜美的微笑。回來了……她的哈沃德回來了……

在那瞬間,她想了之前所有的事。當她在哭時,他總是一邊笑著、一邊擦著她的眼淚……指尖緩緩撫上自個兒的臉蛋,她才發現眼淚早就佈滿了整張臉。姒芽連忙將自個兒臉上的淚水擦乾,俏皮地笑了笑。「嘻嘻。我差點忘了你說過的話,你說我哭的時候很難看呢!」對方一句話也沒回應,只是墨綠的凝眸充滿著疑惑。

不要緊……不要緊的。她緩緩拉起他的大掌貼在自個兒的臉頰,「忘了過去也不要緊……只要現在我們在一起,過去的事都不重要了。」

她笑著,他也跟著微笑,但他雙手握的斬首之斧卻高舉著,像是等待著時機落下殺了她,但無所謂,如果能夠死在他的手中也無妨……

忽然一陣劇烈晃動,她與他的距離突然間拉開了好大一段。她看著哈沃德像是斷了弦的娃娃彈飛,隨後一動也不動的倒在地上,那片刺眼的艷紅色液體從他的身後蔓延開來。

一道斥責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我不是有跟妳說過別太靠近實驗體嗎?」

她方才……眼睜睜的看著哈沃德被煙火瓶打飛出去,心口像是被人用手擰了般疼痛。她二話不說立刻站起身子,對著身旁的人影怒聲吼道:「你到底在做什麼啊!為什麼要攻擊哈沃德,他有做錯了什麼事嗎?」要是死在他的手下,她也絕對不會有怨言啊!

辭海有些頭痛地的摀著自己的額頭,「我應該之前就有跟妳說過很多次,只要經過改造過後就沒有所謂的人性存在,他只是會接收殺人指令的空殼機器罷了。」

「胡說!哈沃德會想起我的,他不會是你們口中的殺人機器!」

「事實是不是如此妳很清楚不需要我再說一次。」琥珀眸子冰冷地掃向她一眼,將手中緊握的手鍊遞交在她的手中。「拿去,讓他戴上。」這樣她來看他才會稍微安全些。

……這是什麼意思?美眸狠瞪他一眼。「你這是在污衊他的人格嗎?」

他不發一語的盯著她看,看來要她親手將他銬上是不可能的事。跨步從她側身擦過直接走到哈沃德的面前,從白袍的口袋裡拿出針筒,針頭準確地瞄準他的心口、插入,將藥物注射入他體內的同時,將另一手上的手鍊崁在他的手腕上。

看著逐漸失神的墨綠眼眸,姒芽著急地大喊:「你到底在對他做什麼事!」衝向前、立刻將辭海給推離哈沃德的身邊,嬌小地身影護在他面前。

「……妳最好習慣這裡所有的一切。」

「要是你們在這樣對他,我絕對會跟你們拼命的!」

看著她佯裝堅強的模樣,實際上卻早就紅了眼眶,只差那個一步淚水就順著臉頰滑下……模樣,真是可笑。「妳好像忘了一件事實,我再提醒妳一次。他死了,哈沃德早在還沒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望著她慘白的臉以及不願相信事實的態度,辭海在瞬間覺得氣惱,漠然地說道:「別忘了他為什麼能夠站在這。最起初的原因就是妳,姒芽˙加爾特施展禁術造成的結果。違抗你們口中母神的旨意,讓死者復甦的禁咒。」語畢,一個轉身就離開這個永遠不見天日的地牢。

而她……只能靜靜地待在哈沃德的身邊,一邊替他施展治癒術治療他的傷口,一邊──不甘心的落下顆顆淚珠。





事件也是這樣不斷的反覆重演,除了訓練外還是訓練,她每天幫他治癒舊的傷口,隔一天又出現新的傷口……不斷、不斷地重覆下去。

經過這長時間的壓力,她的身子更加地虛弱。垂下美眸、望著橫躺在床上的哈沃德,純白的床單被他每日受傷的傷口染成了暗紅。「他們又強迫你做不合理的訓練了嗎?」

她強迫自己要在他面前微笑,絕對不要露出難過的神情讓他傷神……默默地跪坐在他側邊,替他施展治癒術治療。

她只是想要和他過著平凡的日子,只是這樣而已……為什麼會走到現在這樣的地步……泛紅地眼眶掉下來淚來,顫抖的嬌小身影一瞬間撲進他的懷裡,雖然緊咬的唇不讓聲音溢出,灼熱的淚水卻滴滴落在他的身上。

哈沃德伸出自個兒傷痕累累的手,盡量放輕力道、有些彆扭的替她擦拭臉上的淚水。

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這種灼熱的液體溫度與他平時接觸的完全不同。沒有刺鼻的味道,只有淡淡地鹹味;沒有刺眼的深紅,只有潔淨、透亮的明珠……那種不知從哪來的感覺,不斷地扯痛他身上任何一根神經,這種難過的滋味比訓練時的痛苦還要多上好幾倍。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他漸漸地能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事,雖然意識有時還是有些混亂,但只要她在他的身邊,那股溫和、柔和的氣息總是能夠使他放鬆,待在她的身邊,不穩地心緒也能夠沉澱下來。

她臉上的笑容,很難忘,像是在他還未有意識之前,就已經接觸過。她總是適時出現,她的存在總是很容易的就填滿他心中的缺口。他有曾經想過,要是將她給殺了,或是在她給吃了,那股不安是否就會從此消失……但每當他有這個想法,除了手鍊會注射藥物麻痺身上的任何一根神經,還有莫名地情緒──扯痛他的感覺。

哭了好長段時間,姒芽有些不好意思的從哈沃德的懷中爬了起來,美眸帶著些微笑意凝望著他,隨後從包包內拿出一條幸運珠鍊,「你看,這是我今天在城市看到的東西,我將它買下來送你。」看著他有些疑惑的表情,笑了兩聲繼續說:「這是幸運珠鍊,據說擁有它的人都可以獲得世上的幸福,而我希望能夠將所有的幸福都分給你。」

他只是靜靜地聽著她說了一長串他完全聽不懂的話,不懂她的意思,但他會試著去了解。看著她臉上的微笑,長期握武器的指尖摸著自個兒的嘴角,然後緩緩地揚起,學著她微笑著。

看著他的笑容,她更是開心。「我幫你戴上好嗎?」看著他同意般的點頭,姒芽讓哈沃德靠在自己的懷裡,雙手讓過他的頸肩,幫他將幸運珠鍊戴上。

看著幸運珠鍊的色澤,她不自覺地撫摸著珠鍊,抬起小臉,堅定的黑玉凝望著哈沃德。「哈沃德,你要記得我。我的名字叫做姒芽,姒芽˙艾特森,你的妻子。」

姒芽?他的妻子?

墨綠凝眸望著她,神情漸漸地柔化,微微地開啟唇瓣,大掌輕柔貼在白嫩的臉頰。「……姒芽,我的妻子。」他會好好記住,一輩子都不會忘的。

聽見他柔聲地喊著她的名,瞬間,她像是被拉回過去的記憶,眼淚更像是斷了弦般不斷掉落。

哈沃德看著她哭的模樣更是慌張,手忙腳亂、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怎麼會這樣……是他不該這樣叫她的名嗎?可卻覺得這次掉下的眼淚跟先前的感覺有些不同……忽然間他的身子一僵。頸肩遭到姒芽緊緊地摟著,正當他猶豫該是推開她、還是殺了她時,柔軟溫熱的唇瓣落在他冰冷的唇上。

「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你能夠再叫我的名字嗎?哈沃德。」

……看樣子應該不具有任何威脅性。緊繃地細胞放鬆,他溫和地一笑。「姒芽。」他的姒芽。

從這天起,哈沃德的一舉一動越來越像人類,彷彿是一個真正的人在於這世上。

在休息的期間,姒芽會帶著她親手準備的食物過去給他。剛開始他一副警戒的模樣,惹得姒芽笑得東倒西歪。她笑得眼角溢出淚水,接著就看見慌張地哈沃德二話不說的劈開竹籃內的食物,有些笨拙的替她揩去眼角上淚水。

在她細心地像他說明,並為了表示這是能夠吃的食物,姒芽捏起麵包的一小角,塞進自己的嘴裡,咀嚼幾下後吞了進去,再撕下一角遞在他的唇邊。「你瞧,我吃了都沒事。來嘛,啊──張開嘴來。」

這時哈沃德才微微地張了嘴,含住她手中的麵包,咀嚼幾下。

「不會很難吃吧?」她有些憂心地望著他。

哈沃德看著她緊張地表情,勾起嘴角笑了笑,「很好吃。」

「耶!」姒芽開心地歡呼,隨後撲進了他的懷中,任憑他溫柔地抱著。「這是我做了好久,這次味道跟先前比起來好很多我才敢拿給你吃的。」

「辛苦妳了。」

「嘻,不會呀。」要她為他做任何事都願意。美眸盯著他長段時間,忽然驚訝地喊了一聲,卻嚇著了哈沃德。

「哈哈,抱歉抱歉,我想起一件事了。」

墨綠的雙瞳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鏘鏘!」她從懷裡拿出一張通行證的卡片,開心地說著:「我跟辭海要來的,他說今天我可以和你到外頭走走。」

「外頭?」

「嗯。」姒芽微笑地牽起他的大掌。「相信我,你一定會喜歡的。」

他怎麼可能不相信她,而且他沒有理由不相信她。讓她帶領在他的前頭,走出這個不見天日的地牢。

順著小徑不斷的走,穿出灰暗的長廊,到了外頭是夕陽斜下的黃昏。翠綠的草原被夕陽染紅了一片,看起來不刺眼、柔和地不可思議。

「美嗎?」

「嗯。」心中的悸動不知從哪來,他忽然一個張手將她給抱在懷裡。

「嗯?」她伸出雙手反抱住他。「怎麼了?」

「……不知道。只是心中有一種莫名地情緒,很強烈。」

「那是高興嗎?」她微笑地看著他。

「或許。」

哈沃德低下了頭,學著她之前吻他的動作,輕柔地、緩慢地在她唇上深深一吻。

能夠接觸到外面的世界,能夠遇見她……這是他恢復意識以來,最難忘、也是不願捨棄的回憶。





長時間的相處下來,哈沃德藉由姒芽對他教導的一切事物,以及與深具來的敏銳神經,他很快地學會人類本身具有的四項情緒,也明白人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他溫柔、親切地模樣就像以前的哈沃德一樣。

姒芽每日的黃昏,趁著他休息的期間與他倆人一起走出地牢,兩人在貧民區那照顧著那些可憐又瘦弱的老人和小孩們,雖然日子過得很平淡,但卻很充實、滿足,也很愉快。

但這些行為看在科學家的眼裡卻是多麼礙眼,這些並不是他們想要的。他們要的──是一個冰冷、只會聽令行事,絕對服從的人造兵器,而不是一個有感情的人類。

而讓哈沃德行徑變得古怪的元凶,就是他身旁的姒芽˙加爾特。

他們趁著哈沃德在訓練的時間,支開了辭海,將姒芽給找進了實驗室。

「妳破壞了我們的實驗妳知道嗎?這個損失妳賠得起嗎?」

姒芽疑惑地看著他們。「破壞實驗?我破壞了什麼實驗?」

「兵器不該有感情,但妳卻──」

「哈沃德不是兵器!」姒芽氣憤地回上一句。「他是人類,而你們也沒人可以決定他未來的歸處!」

其中一名科學家狠瞪向她。「妳的腦袋到底裝了什麼啊!來自另一塊大陸的人思考都是這麼不可理喻!聽好,既然把人送到我們這裡來就表示他必須要成為兵器,這是既定的事實、不可改變!」

「但是……」

「妳夠了,我們不允許妳再踏入這裡!滾出去!」

……不能再踏入這裡?「辭海不會讓你們對我這樣做!」

科學家鄙笑著。「他不會過問這些事情。妳只有兩個選擇,一是乖乖接受我們的想法,二是離開。」

姒芽低著頭沉默好長段時間。不管怎麼樣,他們都已經禁止她再次和他見面,那麼……「好,我答應你們。但我有個要求,讓我和他再見一次面好嗎?」

聽了她的要求,他們聚在一起討論好長段時間,達成共識後派出一人向她回覆。「我們答應妳,就這次。」

「嗯,謝謝你們。」假意地微笑,一個轉身立刻拎起自個兒的裙襬,朝著哈沃德所在的地牢奔去。既然哈沃德已經恢復成原本的樣子,也沒有必要在待在這了,不如就和他一起離開這個地牢,相信他會願意和她一起離開的。

在她跑遠沒多久,幾名科學家站回自己的崗位。

「所有實驗體聽命,見到紫袍女人就殺了她。」一個小小的人類要怎麼和他們鬥?更何況是柔弱的女人。

她很清楚……當她再次踏進這裡,所有的氣氛都會改變了。

那些在一樓的孩童們紛紛拿起自己專屬的武器,只要見到了她,就是一陣猛烈的攻擊。而她不願傷害他們,也只能咬著牙,不斷閃躲、利用瞬間移動不斷瞬移逃開他們的攻擊範圍。

拼命的閃躲,再加上大量消耗體力的技能幾乎要耗盡她全身的力量,但快到了……她快到哈沃德的房內了……只差一個轉角,只差一個轉角就能夠順利地回到他的身邊。





哈沃德在這天待在房內僅覺得心裡忐忑不安,大掌緊握著頸上的幸運珠鍊,憶起她對他說祈禱能夠平穩內心的不安,於是他輕輕地閉上雙眼,專心地想消除心裡不安的雜念。

門外頭雜亂的步伐聲,刺鼻的血腥──那是屬於姒芽的味道!內心慌亂的立刻跑到了門邊,轉開門把衝出了房外。

「哈沃德,別出來、進去──」

墨綠的雙瞳吃驚地看著她與她身後的一大群實驗體。怎麼一回事……一大群的弓手拉滿弓對她不斷地攻擊,近戰的實驗體也是緊握手中的利刃對她不斷攻擊。而姒芽不管她身上的傷有多少,一次攻擊性的咒語也沒施展出來。

因為失血過多加上消耗大量的體力,意識逐漸模糊的姒芽回過頭、看了站在身後的哈沃德。「進去、你進去呀──」她不要看他受傷!絕不!

一個閃神卻沒注意到腳邊的光壁消失,銳利的箭矢穿過了她的側胸,暗紅地鮮血順著她的傷口湧出,血染淡紫的衣袍……接連的箭矢幾支準確的射進她的背脊。在她向前倒下的同時,哈沃德衝向前將她給接個正著,另一手從虛無的黑暗中取出斬首之斧,劈開迎面來的箭矢,並腰斬眼前的實驗體,旋起一陣風地抱著她跑進自個兒的房內、鎖死。

慌張、害怕的神情未從哈沃德的臉上消失,他將斬首之斧隨意擱置在一旁,無助地看著她身上大大小小傷口所匯流成的血河。

不可以這樣對待他!他好不容易才擁有她的……「妳會沒事的,只要用治癒術替自己治療的話……」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她看著他這副模樣也好心疼……這時她漸漸地想起一件事。

……這個景象,是不是也讓他感受到她當時接獲他死亡消息般的痛苦?……不,她真的不是要這樣讓他難過的啊……

「我不要妳道歉,我現在不想聽這個。」他要的不是這些道歉……他要的是她完好無缺的站在他面前。伸長手臂一把抓起床單,拼命地將她的傷口包裹起來,想止住她身上怎麼流也不停止的血液。

那時的她,哭的心好痛……早知道會造成他現在這樣痛苦,她就不該在那時將哈沃德復活,更不該帶他來這個地方……竟然為了她個人,害得他在這裡必須又得經歷生與死的痛苦和內心折磨。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既然知道對不起我,那就快把施展治癒術替自己治療啊……聽見沒,姒芽!」

「……對不起……哈沃德……」

要是當時能夠留住你就好了……
要是當時我沒有選擇錯誤的方向就好了……
要是當時我能夠明白一切的規律原則就好了……


所以我後悔當時所做的決定……
我只能冀求你,別原諒我……
請忘了我……


我愛你……但是……對不起。



《Fin》












寧:
正式邁入第三篇番外篇(賀)
哈哈哈。
總覺得應該要把姒芽的部分交代清楚才行,所以很努力的將他們之前的過去都給說明清楚。只不過要是真的細說的話,可能不知道又會寫多久……(淚)
總之,他們兩位可憐的孩子。

心疼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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