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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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重新生活



這裡的氣候和魔界截然不同，美好的藍天，涼爽的微風，四周沒有危機、沒有狡詐、沒有猜忌。在和諧的環境裡讓他不可置信，就算是妖族也不可能像這般純潔如白紙般的性格。

他抱著堆得宛如一座小山的衣物走在路上，剛洗淨的衣物，木桶內的衣物有些水、使得在提起這一部份衣物時顯得沉重，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這世界也太過於和平……

靜的……令他無法接受，甚至無法抑制騷動不停的血液。

他走進了一幢碩大的宅院，裡頭到處可見各式各樣的妖物在裡頭走動，每個人對於他的來訪，不是投以鄙夷的神情，就是乾脆視而不見。

這樣的情況他非常明白，也了解整體狀況。瓦德爾眨了眨眼，黑玉瞳眸外圈漾著一層紅光，顯得更加迷魅。他對於他們的反感視若無睹，加快步伐走到自己的崗位上去。

熟悉的在大宅裡穿梭，最後來到最隱密的後院內。他將衣物放在地後，站挺身子、仰頭看了藍天。

聽了身後來者的腳步聲，他隨即低頭、轉身繼續將衣物拿去披曬。

「知道是我，為什麼不應聲？」

瓦德爾停下動作，冷眼望了對方一眼後，默默的繼續手邊的工作。一件件的披掛在竹架上頭，手腕卻突然間被人緊握，限制了動作。他也只是靜靜的愣了一會兒，抿了抿唇開口。「就算說了也沒意義。」

是的，就算說再多也沒意義。在他知道事實後，一切都已經不同了。他的心臟，他的性命，都是亞希給的……但卻已經找不到他的身影。

黑到發亮的短毛，專屬於他的驕傲姿態、反覆無常的個性及言語…無法再次體會。亞希把他的命給了他，讓他延續在這世界上存在，但他也早已不是人類了。

披著人類的外貌，身軀、靈魂也已有一半給了惡魔，半人半魔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無法理解、無法思考、無法想像。「放手。」他使勁將手抽回，接續下一件衣物的披曬。

「你知道你哪都去不了了吧？」

這點他還有自知。瓦德爾抬頭看向那人。「所以才可憐我，強留我在這嗎？妖狐族的少主。」

聽見他這麼稱呼，站在他面前的男子微側偏頭，陰柔俊美的神情極為無辜，眨著那雙金褐瞳眸，嘴角向上揚起。「我不喜歡這樣的稱呼。不過話繞回來，竟然清楚目前的情況，那麼你的神情是想向我說什麼？」

「我的神情？」

是啊，他的神情……他瞇起眼眸，仔細的望著對方的瞳孔，銳利的目光帶了絲慵懶。準確的一眼看透他的心思。不放棄卻也不反抗，乍看之下似乎已經放下掙扎，卻又彷彿在原地等待機會。「你在期待什麼？」他這樣的獨立生物，魔族是不會接受他，更甚至其他兩族吧。

期待？因為他的那句話，些許的撼動瓦德爾的內心，掀起不安的漣漪，但隨後他立即保持鎮定，面無表情的與他對峙。「像這樣苟延殘喘的繼續存活，無法歸類自己是人或是魔，卻又待在妖族這──對我來說，已無任何期待可言。」

「口是心非。」洞悉人性也是他身為妖狐的特色之一。因為曾身為人類，當有懦弱之時就會下意識的逃避。看多了這樣的人，但是他卻──他伸長了手向著瓦德爾，勾了勾細長的指尖，對方整個人被他托到自己的面前。

「我不喜歡說謊的孩子。」他與他保持了些距離，但卻也只是伸手可觸及的差距。他若有所思的望著瓦德爾良久，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般，嘴邊揚起不懷好意的笑靨。「成為我的下屬吧。」

瓦德爾驚愕地看了對方一眼，隨後咬牙狠瞪。「你這是在羞辱我？」

「羞辱？」他似笑非笑的打量對方，「是啊，以你現在的表情更能挑起我對你的興趣。」他應該將他玩弄在股掌間，控制他的想法……將他培養到一定的能力後，自然可以從他這邊得到許多關於魔族的消息，但這麼做卻覺得有什麼不妥。

「你乾脆殺了我！」瓦德爾氣得大聲咆哮。

唉呀──真是。他笑彎了一雙眼，眼底卻無任何笑意。「殺了你──很簡單吶。」指尖隨意的一勾，瓦德爾的頸部立刻被輕劃了道傷痕，深紅、溫熱的血絲順著脖子滑落到衣領。

他不喜歡這樣見血的畫面，但套用在他的身上卻有種不同的感覺──他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麼魔族會這麼喜歡深紅的顏色。美得令人炫目。「但是這樣的話，對於幫你續命的傢伙來說，他會怎麼想？」

──亞希！瓦德爾愣了一會兒，內心出現了紊亂。他就這樣將自己的命給了他……

「如果讓他知道了，一定非常後悔吧？」他笑了兩聲。「竟然將自己性命給了不珍惜的傢伙。」

瓦德爾不甘心的咬緊下唇，抬頭狠瞪對方，像是想用眼神將對方射穿。但是他說得很對，不管亞希的用意是什麼，竟然他將他的命給了他，如果不珍惜的話……突然間胸口一陣刺痛，他的臉色瞬間刷白。

強押下身體的不適，暗自調整氣息。「……說，你的目的。」

──看樣子他的身體似乎有些異狀。他敏銳的雙耳朝前一擺，斂起嘻笑的神情。「我的目的很簡單，看中你，要你替我做事罷了。」一陣光在他腳底，漸漸得畫出結界陣將他們兩個包圍在內。

九條尾巴也同時從妖狐少主身後現形，柔軟的九尾將瓦德爾包覆，點點螢光散在他的身旁一會兒的時間，他似乎明白他身體不適的原因。

「我說完了，那你的決定呢？」

……如果這麼單純的答案就好了。瓦德爾冷笑。輕閉雙眼，全身得不適大概能夠理解是什麼狀況──魔族嗜血的本能。因為許久沒有碰到血液，全身感到躁動與不適。

這是他魔族化的徵兆。

「……答應陪你玩玩，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瓦德爾重新睜開雙眼凝視對方，那雙黑玉似乎染上了些許的暗紅。

「如果你沒問題，那麼雙方的契約就成立了。」話一說完，他們身邊的結界破裂成碎片，各個碎片全部坎進瓦德爾的體內。

碎片像是融入他的血液，啃食他體內的每個環節、每個角落。瓦德爾全身無力的癱倒，在昏厥前，似乎看見了亞希的身影，他那副高傲的姿態、嘲笑他這般狼狽的模樣。

「九尾狐，妖狐族的少主──寒塵，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新主人。」看了已陷入昏厥的瓦德爾，他無奈的笑了。

「……你可別讓我失望。」



《重新生活‧完》